第92章 当年
韩雪儿期期艾艾回了家，还没进家门就被邻居大姨喊住了：
“小雪，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外婆被人撞了！”
“什么？”
韩雪儿吓了一跳：“我外婆在哪？她没事吧？”
大姨忙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中心医院道：
“就在前面中心医院呢，你快看看去吧！”
韩雪儿顾不得多说，忙蹬上自行车往中心医院跑。
医院里，周蕊已经安顿好赵淑慧，自己的伤也处理好了。
她伤的轻一些，只是擦破了皮，抹点药就好。
赵淑慧就严重多了，不光身上擦伤好几处，最要紧的是她摔倒时膝盖着地，腿上破了一大块，好在没有骨折。
即便赵淑慧再三说自己没事，不要紧，她仍愧疚的不得了，带着伤跑前跑后帮忙拿药交住院费。
等一切都安顿好了，俩人才有空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得知赵淑慧还上过战场，周蕊更喜欢她了：
“呀！你还上过战场啊！我年轻的时候也想从军的，只可惜家里老人身体不好，又怀了身孕，这么一耽搁下来，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周蕊颇为遗憾的感慨着，而后又自豪的提起自己的老伴：
“不过，好在我家那口子算是替我去过战场了，听说战场上枪林弹雨，凶险着呢。还是现在好啊，不用打仗了，大家都能过上安生日子。”
“对了，你成家了没？孩子多大了？”
赵淑慧唇角的笑意僵在脸上，而后缓缓垂下睫毛：
“我……不记得了……”
周蕊一愣，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可看她如此神情便猜到自己怕是说错话了，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阿姨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没事，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话题。”
赵淑慧深吸一口气：“我当年在战场上受了伤，醒来跟组织失去了联系，还迷了路，只能扮成乞丐一路寻找组织。”
其实也不能说是假扮成乞丐，那一路上她一边躲避敌人追捕，一边乞讨度日，可不就是成了乞丐？
周蕊心疼的看着她：“你那时候才十几岁吧？唉……好孩子，受苦了……”
赵淑慧这些年鲜少有人愿意跟她说话、听她说话，如今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她反倒没了顾忌，敞开了说道：
“其实也不算苦，只是后来我淋了一场雨，发了高烧，剩下的事就不记得了。”
周蕊心里越发觉得不是滋味，轻轻拍着她的手以示安慰。
赵淑慧勾唇浅笑：“等我恢复记忆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卖给了一个老鳏夫当媳妇，我拼了命逃出来，按照记忆回了家。”
说着，她难以抑制的发起抖来，谁也不知道当她一睁眼看到一个老鳏夫趴在自己身上是件多么惊恐的事。
更让她绝望的是她不知道自己失去的那三年记忆到底发生了什么。
更让她绝望的是，她还生过一个孩子。
可那孩子是死是活，是男是女，她通通不知道。
她平静的诉说着那段不忍直视的过往，只是被子下微微颤抖的身子出卖了她：
“我是被人贩子卖到那个村子的，听村里人说被卖的当天我就逃了。只是回去再查，人贩子已经没了踪影，我被卖到那里之前在哪，又遭遇了什么，都不清楚。”
一个女孩子，会在什么情况下能在生下一个孩子后被人贩子卖给老鳏夫？
不用想也能猜到各种不堪的结果。
窗外一声惊雷响起，赵淑慧身子本能的一颤。
失去记忆那天是在这样一个雨夜，从老鳏夫手里逃出来那天也是这样一个雨夜，这些年她最怕的就是下雨了。
周蕊忙心疼的把她搂在怀里：
“不怕不怕，都过去了，阿姨在呢啊，不怕不怕……”
久违的怀抱让赵淑慧心里涌出一道暖流，她将头搁在周蕊肩膀上，面上滑过一道泪痕。
韩雪儿就在这时候冲进来，一边拍打自己身上的雨滴，一边抱怨道：
“这鬼天气怎么说下就下了？这都寒冬腊月了，要下也是下雪啊！怎么还下起雨来了？”
见有人突然闯进来，赵淑慧忙坐直了身子擦掉脸上的泪。
“外婆，您没事吧？快让我看看。”
韩雪儿关切的上前，仔细打量着周蕊。
周蕊忙掏出手帕帮韩雪儿擦头发：“小雪，你怎么来了？冷不冷？快来火炉这烤烤。”
韩雪儿跺着脚跑到火炉旁，把冻红的手放在火炉上搓着，一边关切的询问：
“外婆，您伤哪了？严重不严重？”
周蕊忙摆摆手：
“没事没事，就擦破点皮，过两天就好了。对了，快来见见你赵姨，要不是她啊，你外婆还不知道要伤成什么样呢！”
韩雪儿这才有空打量病床上的赵淑慧，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见她衣着普通，眼底不觉染上轻蔑：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等我爸妈回来，我让他们把医药费帮你付了。”
赵淑慧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态度，腰背也挺得更直了。
她含笑摇头：“不必了，今天周姨已经付过医药费了，天冷，周姨你们快回去休息吧。小雨～”
说着，她扬声喊了一个小护士进来：
“我办公室有一把伞，麻烦你拿给这两位。”
叫小雨的小护士虽说算不上多情愿，碍于同一个医院的份上还是点头出去了。
“你在这医院上班？”
韩雪儿惊讶的看着她，能在中心医院上班的，要么是身份过硬，要么就是技术够好。
她……难道属于后者。
周蕊忙着帮韩雪儿擦头发，没有察觉到她话里的深意，闻言解释道：
“你赵姨可是中心医院的妇科圣手！当年还做过战地医生呢！你可要向你赵姨看齐，以后做个对国家有贡献的人！”
韩雪儿最不喜欢听周蕊说什么当年提什么战场，更不喜欢她整天对自己碎碎念，什么奉献精神，什么刻苦钻研，什么勤俭节约……
“好好好，我知道了外婆，爸妈快下班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见小护士拿了雨伞过来，韩雪儿推着周蕊就往外走。
周蕊拍拍她的手：“哎呀别急别急，还有一个人咱们得好好谢谢他！小赵，周姨一会儿再来看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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