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不利于恢复

抢救室的灯调至最暗，只剩仪器的绿光在墙上游动。

顾筱筱蹲在床边，掌心裹着劳伦莫里的手。

他的指节凉得像浸过冰水，却仍固执地回攥着她。

顾筱筱把脸颊贴在他手背上，睫毛颤了颤。

恍惚间竟想起，他们的订婚宴上，他也是这样攥着她的手。

顾家与劳伦家族的联姻本就是场交易。

她那时对于这样的婚姻是抗拒的，一味地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身边的人。

直到他忽然侧过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筱筱，过了今天，你就自由了。”

她惊得抬头，正撞进他带笑的眼睛里。

他指尖在她掌心轻轻敲了敲，像在安抚受惊的猫：

“待会儿应付完长辈，我带你去个地方。”

后来他把她拉到宴会厅后的露台，递过来一杯热可可：

“我知道你不想嫁，”

他靠在栏杆上，晚风掀起他的衬衫下摆，“但是筱筱，你还没有选择自由的能力。”

“我会尽最大可能帮你。”

回忆越发清晰，视线就越发模糊。

“顾筱筱？”

低哑的声音把她从回忆里拽出来。

劳伦莫里的眼睫颤了颤，眼皮掀开条缝，视线在她脸上游移了好一会儿才稳住：

“怎么哭了？”

他想抬手擦她的眼泪，指尖刚碰到脸颊就脱了力。

顾筱筱摇着头笑：

“没哭，是灯太亮了晃眼。”

他扯了扯嘴角，没信，却也没拆穿。

呼吸声又重了些，他盯着她泛红的眼角，忽然道：

“筱筱，考核就在这几天吧？”

顾筱筱一愣。

“部队那边……该回去了。”

他咳了两声，指腹蹭着她的脸，

“你等了这么久的机会，别因为我……”

“我不回去。”

顾筱筱打断他，声音发紧，“如果真的不行……就当我没这个命吧！”

他眉头蹙了下，眼神沉了沉，竟带了点从前少见的固执：

“说了别耽误……”

“我没耽误。”

他望着她，望了很久，忽然低低笑了。

笑声牵得胸口疼，他却没停：“傻姑娘……”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睫慢慢垂下去，攥着她的手却没松。

顾筱筱知道他又睡了，俯身在他手背上轻轻印了个吻，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

他总说她傻，可他才是最傻的那个。

考核的事，她是偷偷报名的。

被顾震枭发现，堵在门口骂她“不知好歹，生你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那天她没敢回家，是他开车来接她。

他没问缘由，只递过来条毯子：

“上车。”

车子开到半路，他忽然说：

“爸那边我替你挡了，就说你是跟我商量好的，想体验生活。”

她惊得转头看他，他握着方向盘笑：

“不过你得答应我，训练别太拼命。”

劳伦莫里沉重地闭上了眼，对她说：“筱筱，去参加考核吧，不然，我会担心的。”

顾筱筱应和他：“放心吧，我会的。”

咔哒一声，病房门被关上，顾筱筱没有在意……

顾筱筱低头看着病床上的人，手指轻轻抚过他苍白的脸颊。

“你怎么这么傻啊……”她

小声呢喃，眼泪又掉了下来，砸在他手背上，烫得像火。

天快亮时，顾筱筱才起身去接热水。

刚走到走廊拐角，就撞见了站在护士站旁的劳伦珍珠。

她穿着一身黑裙，眼下乌青得厉害，看见顾筱筱，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他怎么样了？”

“还睡着，呼吸稳了些。”

顾筱筱攥着水杯，指尖泛白。

劳伦珍珠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压得又冷又硬：“你打算就这么耗着？”

顾筱筱没说话。

“顾筱筱，”劳伦珍珠忽然提高了声音，走廊里的回声刺得人耳朵疼，“我弟都这样了，你还惦记着你的部队？”

顾筱筱猛地抬头看她：“我没有。”

“没有？”劳伦珍珠笑了声，眼里满是嘲讽，“那你昨晚跟莫里说什么了？让他放心，你会好好去部队？顾筱筱，你怎么这么冷血？”

“我没有冷血！”顾筱筱攥紧了水杯，指节都在抖，

“我只是不想让他担心。”

“不想让他担心？”

劳伦珍珠往前逼近一步，几乎要贴到她脸上。

“你要是真不想让他担心，就该立刻退伍，守在他身边！”

“你知不知道他剩下的时间可能……”

“我知道！”顾筱筱猛地打断她，声音带着哭腔。

“我比谁都知道！可你以为他为什么撑着？他就是怕我为了他放弃部队，怕我以后后悔！”

劳伦珍珠愣住了。

顾筱筱深吸一口气，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药瓶，是昨晚在莫里床头柜里找到的：

“这是他吃的药，傅医生说早就该加量了，他自己偷偷减了一半，就因为副作用会让人犯困，怕我视频时看出来他没精神！”

“他为了不拖累我，什么都自己扛着。”

顾筱筱的声音抖得厉害。

“你现在让我退伍，你觉得他会高兴吗？”

“你觉得他这几年的牺牲，是为了让我守着他哭吗？”

劳伦珍珠站在原地，脸色白了白，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顾筱筱抹了把眼泪，声音低了些，却带着股执拗：

“他总说，我的战场在部队，他的战场在我身边。现在他累了，我不能让他输。”

“你……”

劳伦珍珠刚要开口，就见陆依然从电梯口走了过来。

她手里提着早餐，看见两人这架势，赶紧把东西塞给旁边的护工，快步走过来：

“怎么了这是？”

“珍珠，你先消消气。”

她拉着劳伦珍珠往旁边走了两步，又回头看顾筱筱：

“筱筱，你也别激动，莫里还需要人照顾呢。”

劳伦珍珠挣开她的手，红着眼眶道：

“依然，你别劝我。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

“我知道。”

陆依然拍了拍她的背，声音软和。

“可你也得听筱筱说说。莫里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不想让筱筱耽误，谁劝都没用。”

她顿了顿，又道：

“昨晚我跟傅医生聊了，他说莫里现在最需要的是安心。”

“要是筱筱真退了伍，他指不定得急成什么样，反而不利于恢复。”

劳伦珍珠别过头，没说话，肩膀却轻轻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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