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桂花酒
青竹湾。
抽油烟机嗡嗡地转着，却盖不住锅里糖醋汁咕嘟冒泡的声音。
顾辞修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锅铲，正轻轻翻着锅里的排骨。
陆依然刚进门就闻着香味了，她换了鞋走到厨房门口，没进去，就倚着门框看他。
“顾大厨，今天这排骨闻着比上次还香啊。”
顾辞修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弯了弯。
“刚调的汁，多放了点陈皮。”
他说着，拿起旁边盘子里刚炖好的几块软排骨，用筷子戳了戳，确认不烫了，才递到她嘴边。
“尝尝，熟了没。”
陆依然凑过去咬了一口，肉炖得软烂，轻轻一抿就脱骨，甜酸味儿正好，一点不腻。
“好吃！比饭店的强。”
顾辞修被她夸得笑了，伸手刮了下她的嘴角。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他把锅铲放下，顺手把她拉到身边，让她站在自己身后半步的位置，正好躲开灶台溅起的油星。
“筱雨她怎么样？”
“看着还行，”陆依然靠在他背上，声音闷闷的，“就是我看她对着本冰川照片发呆，估计还是想起白如显那事儿了。”
顾辞修翻排骨的手顿了顿，没回头，只轻声问：“白如显联系她了？”
“嗯，发了条消息，就说祝她顺心。”
陆依然拿起块排骨递到他嘴边。
“筱雨也没回。其实我知道她心里有数，就是觉得……挺可惜的。”
顾辞修咬着排骨，慢慢嚼着。
他和白如显从小就认识，一直都知道他对顾筱雨的心思。
白家两兄妹，生活的太顺，感情上，就没那么顺了。
纷纷都撞了南墙。
“没什么可惜的，”他把陆依然往身边又拉了拉，“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早点说清，对谁都好。”
“我知道，”陆依然叹了口气。
她抬手蹭了蹭他的后背。
“好像谁都躲不过情路坎坷。”
“嗯……”
“筱雨要想得到幸福，得离江城很远。”
顾辞修放下了筷子，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顾氏的和平是明面上的。
哪怕是有了老爷子的遗嘱，可在小清清长大之前，变数还是太多了。
二房偃旗息鼓，三房心存侥幸。
可只要有一点风头，二人就都不会消停。
尤其三伯。
他不一定弄出不好收场的事，但要是闯了篓子，他的祸也不小。
三个孩子，两个女儿都是牺牲品，也好在顾辞沅比较听话。
但也就是太听话，也极有可能被人利用。
顾辞修转过身，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都过去了。”
他重新转回去盯着锅，把火调小了点，用锅铲把汁往排骨上淋。
“但坎坷过了，能闻到排骨香，就值了。”
陆依然没说话，就站在他身后看着。
锅里的糖醋汁裹在排骨上，亮晶晶的，甜香混着肉香漫了满厨房，暖烘烘的。
她想起刚才在顾筱雨办公室，她眼里那点藏不住的怅然，心里忽然有点酸。
“你说筱雨以后，能遇到个对的人吗？”她轻声问。
“肯定能，”顾辞修说得笃定，“她那么好，怎么会遇不到。不过也急不来，得等她自己缓过来，想往前走了才行。”
他把火关了，拿盘子盛排骨，“咱们能做的，就是准尊她的想法，等她想通了，说不定比谁都潇洒。”
陆依然点点头，伸手帮他拿筷子。
“也是，她现在把顾氏的担子卸了，正好能松松心，说不定过阵子就提着行李去看冰川了呢。”
“那挺好，”顾辞修把盘子端起来，往餐厅走。
陆依然跟着他往外走，路过客厅时，瞥见窗外的天已经擦黑了，路灯亮了起来，暖黄的光在雨里晕开。
两人把菜摆上桌，顾辞修又去端刚拌好的凉拌木耳，陆依然坐在桌边，看着盘子里油亮亮的排骨，忽然笑了。
“怎么了？”顾辞修坐下来问她。
“没什么，”陆依然夹了块排骨给他，“就是觉得，现在这样真好。”
顾辞修也笑了，把木耳往她面前推了推。“以后会更好。”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映着点暖意，也藏着点对旁人的心疼。
情的苦，他们都尝过，所以更盼着剩下的人能早些走出来，守得云开，也守得回甘。
窗外的雨还下着，但厨房里暖烘烘的，糖醋排骨的香味缠在空气里，稳当又踏实。
转眼，顾家老宅中秋宴
今天下雨，没有在风来水榭开宴。
内餐厅。
落地窗外飘着细雨，窗内满桌精致菜肴冒着热气。
顾震霆坐在主位，旁边是黎楚曼和顾辞修，陆依然在顾辞修旁，加了一个儿童座椅是小清清，二房和三房以此坐。
顾筱雨一走，家里又空了一个人。
顾震霆手偶尔抬起，抿一口温热的桂花酒。
他目光扫过众人时，顾震禹下意识攥紧了筷子，指节泛出青白。
他今天的脸色比平日灰败许多，眼下的青黑像是被浓墨晕开，连身上量身定制的深灰色西装，都掩不住身形的僵硬。
“震禹，今天不舒服？”顾震霆放下酒杯，声音不高，却让席间的气氛又沉了几分。
顾震禹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下，随即扯出个勉强的笑，端起酒杯掩饰：
“大哥，都顺。”
顾辞修正给陆依然夹了块剔好刺的鱼肉。
陆依然握着瓷勺，舀了勺清甜的莲子羹，眼角的余光却没放过顾震禹——
他夹菜的手明显在抖，刚夹起的青菜没稳住，掉回了盘子里，溅起几滴油星。
开席不过半小时，顾震禹放在桌角的手机就第三次震动起来。
屏幕亮着，却没显示备注，只跳出一串陌生的号码。他脸色瞬间又沉了几分，捏着手机猛地站起身，椅腿在地板上划出道刺耳的声响，让满桌人都顿住了动作。
“不好意思……”他语气勉强带着笑意，指尖因为用力，指腹泛出红印。
“我去接个电话。”说罢不等众人回应，就快步走向走廊。
可转身时，袖口没留意蹭到了桌角的酒杯，琥珀色的桂花酒“哗啦”洒在他深灰色的西裤上，晕开一大片深色的印子。
可他像是浑然未觉，脚步里透着难掩的慌乱，皮鞋踩在地毯上，都带着几分仓促的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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