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公子，您这字儿……还写吗？”书童看着满屋子的纸张，试探地问。
曹衍低头，发现笔上的墨，又结成块了。
“算了！”
就算再这么继续写下去，也写不出个什么。
把笔墨放下来，收拾好纸张和砚台。曹衍没让书童帮忙，自己整理好了桌椅，这才从书房出来。
南方的春天要早一些，京城的草地才刚刚冒头，钦州的枝头已经满树繁花。
院中的苹果树开得枝头拥挤，光是看着花，就仿佛闻到了淡淡的苹果香气。
曹衍心情颇好往外走，一路上听到丫鬟小厮们，在讨论着商贩新到的贵物，据说极为奢侈少见。
他听了一耳朵，想着自己要不要也去瞧瞧，说不得有那好的买了来，送去京城讨神女欢心。
然而，等他刚到门口，便听到一通叮铃哐啷摔打声。曹衍停下脚步，就看到他那二弟沉着脸，在教训人。
看见他出现，立刻扬起了头，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不是大哥吗？不在闺房躲着绣家装，在这里做什么？”
曹衍没说话。
他之前跟这个脾气不大好的弟弟关系其实也没那么差，但自从他和叶西来的婚约定下之后，情况就完全变了。
曹衡怎么看他都不顺眼，不仅见了他就讽刺说难听的话，甚至还专门找他的下人的麻烦。
为了不闹得太难看，曹衍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笑而过，不想多说什么。
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有了一争口舌的意思。
“二弟这是对我的婚事不满？若当真如此，不如病明父亲，让他把我的婚事还给你？只是你要想要，与昭王殿下订婚，可不能继续待在家里，得家去京城。”
曹衡身为曹氏嫡子，从小到大，都知道自己要继承家业，振兴曹家。
让他嫁人，那是万万可能。
但不嫁人，那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和昭王成亲，而这个别人，还是自己的兄弟。
曹衡完全接受不了这种事情。他既希望与昭王成婚的是自己，也想要留在家中继承家业。
然而，让神女昭王下嫁曹家这种想法，他也顶多想想而已。不是不够自信，而是消息太过灵通，对叶西来在千郡杀得人头滚滚的事情，知道的非常清楚。
真要是有一天，让也许来到钦州来，也动则灭门，那还了得？
先不说以曹家之能，有没有那个能力与各家为敌，便是想要劝说一下叶西来，恐怕也不会得到回应。
太过凶悍的女人，就是让人那么心生畏惧。可神女之名，却总是让人忍不住充满想象。
要说也真是奇了，这世上任何一个词，任何一种身份，只要把‘女’字加在后面，便是旖旎的，浪漫的，充满靡靡之气的。所以即便没有见过叶西来当面，但任何人都觉得，‘神女’叶西来，必然是绝色倾城，美貌惊人的。
即便，真的见了叶西来，他们怕是根本顾不上她长什么模样。
曹衡没有想到曹衍会明着说联姻的事，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本能地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反驳的话说不出口。同意就更扯了，他放不下本就属于自己的权利。
于是只能恼火地等着自己的大哥，把桌子踹得更响。
曹衍就站在原地，等他踹完，这才继续往前走。
外面街道上，百姓越来越少了，因为打仗抓走了大部分男丁，到现在还能留在城里的，要么是官家富户，要么是老弱病残。
曹衍转了一圈，没买到想要的东西，正准备见见外地的商户，却突然被父亲的人叫了回去。
“消息可靠么？钺耀文当真投靠了昭王叶西来？”曹衍到书房外面，就听到有人在说话。
“千真万确，据说他躲在一个小村子里养伤准备东山再起，却被一个剿匪的丫头给捉了带回京城。不知道昭王说了什么，竟然让他投靠了，正准备领兵攻打涂阳城。”
“嘶！这女娃娃也当真胆大，什么人都能用的上手。”
“她连阉人乞丐都用，一个流民头子，自然不在话下……”
“父亲！”曹衍赶紧出声，显示自己的存在。
曹茂华看见他，赶紧挥手叫他进来，然后道：“信使马上要出发了，你要给昭王带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不是说还有些日子才走么？怎得这么快？”
“范阳的人进京了，咱们得在他们之前见到叶西来。”
“父亲担心婚事有变？”
“鲁王进京，奉上舆图，眼下整个北面，都落在了叶西来手里。”曹茂华拍拍儿子的肩：“安王和倪飞鸣都不打了，因为他们发现，打了也没什么用。”
因为叶西来对他们来说是无解的。
她想打谁，不看天时地利人和，只用看自己手上什么时候凑够接管新地的人。
这是非常让人绝望的。
因为你非常清晰地意识到，在她的面前，你没有任何底牌，甚至不存在谈判的筹码。
曹衍想说话，但是看着父亲的表情，张了张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明白他的怅然，就好像是一锅准备沸腾的水，因为叶西来的突然发力，瞬间归于平静。
原本信誓旦旦准备逐鹿天下的各地诸侯，就像是被在角落里的小鱼，渔网什么时候捞你，只看渔网的主人什么的心情而已。
即便早就对叶西来心存敬意，但曹衍还是忍不住心惊：连父亲都失去了雄心。
“去吧，把备好的礼物交给信使。你自己也准备一下，若北方形势有变，你准备进京。”
“是，父亲。”曹衍应了一声，赶紧走了。
曹茂华又和幕僚聊了几句，才让对方离开。
等没有了其他人，他这才叹一口气，叫人去把曹衡关进祠堂，随着祖宗排位反省。
曹衡当然不干，直接找了过来，问他凭什么惩罚自己。
曹茂华看着这个满身匪气的儿子，没好气地说道：“你干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老大送给昭王的信物，你为什么要扣下来换成自己的？曹衡，你得期望殿下不会为这种小事计较。”
曹衡顿时不说话了，冷着脸，主动跪去了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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