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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的一段时间，沈成景都没有放弃到处去打听路枝北的消息。

他听说她在医学界声名鹊起，听说她也被业界誉为专家。

听说她带着女儿回了国，听说他们的女儿叫路明珠。

沈成景甚至偷偷去看过路明珠一眼。

彼时他的第一轮治疗失败了，正在尝试其他的方式。

他瘦得脸颊凹陷，犹如枯鬼，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躲在角落里，看到自己的女儿扑进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开心地喊着他“爸爸”。

他觉得自己站在这里，都像是在破坏她们的幸福。

于是他落荒而逃。

再后来，就是听说了路枝北要结婚的消息。

他将那张截图的朋友圈点开又点开，放大又放大，循环往复数次，终于颓丧地往后仰倒。

手机“砰”的一声落地。

他已经彻底，失去了他的枝北了......

路枝北的婚礼办得很低调。

只邀请了一些至亲。

沈成景甚至没敢去到现场，他只敢像一个小偷一样，藏在距离婚礼现场很远的地方，默默地偷窥她的幸福。

沈青阳陪着他：“爸，要不别看了，我送你回去吧。”

如今已经十岁的沈青阳比同龄人成熟稳重太多。

他垂着眼，眼神中满是失落。

“看看吧。”沈成景轻声呢喃，“说不定，这是最后看她的机会了呢......”

在浪漫的婚礼进行曲中，百合花肆意绽放。

路枝北穿着大裙摆的婚纱，从门后踱步而入，走进众人的视线之中。

沈成景不由想起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也是这样，将这个他不自觉已经爱上的女人，娶回了家。

司仪问他是否愿意时，他比任何人都要笃定。

可为什么......后来他却忘了呢？

“我愿意。”

沈成景轻声的呢喃声和不远处路枝北的声音重叠起来。

在众人欢呼雀跃的惊呼中，两人相拥在了一起，幸福的笑颜扎伤沈成景。

他遥遥看着，明明很痛，却舍不得挪开眼睛。

沈青阳盯着他的背影看，突然惊愕地发现，沈成景的肩膀，控制不住地抖动了起来。

他......在哭吗？

在沈青阳的记忆中，他从未见过父亲哭的模样。

一个男人，怎么能哭呢？

可一边这样想着，沈青阳也不由湿了眼眶。

他伸出手，轻轻地放在沈成景的肩膀来，得到的却是他近乎哽咽的一声回应：“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沈青阳转身离开：“知道了，爸。”

身后不断传来幸福的声音，沈青阳离父亲远远的，踮脚去看，看到那个叫做路明珠的小女孩——他的妹妹，被路枝北抱了起来，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最后，一个温柔至极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她看上去，真的好幸福啊......

沈青阳羡慕极了，他的双眼眨也不眨地，始终盯着那个方向。

直至散场。

他终于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爸，我推你回疗养院吧？”

可是，沈成景却没有回应。

莫大的恐慌骤然涌上心头，沈青阳变了脸色，立马冲过去，握住沈成景的手。

......竟然已经是一片冰冷。

沈成景垂着头，安静地坐在那里，脸上还留有泪痕。

却再也，不能睁开他的眼睛了。

沈青阳茫然地在那里站了很久，他拿出手机，试图给谁打电话求救，可翻来覆去，都没能找到任何可以信赖的人。

沈母早和父亲闹崩，他的母亲安晴泱在几年前就因为赌博抢劫进了监狱，想来想去，唯一可以联系的人，只有路枝北......

可最后，沈青阳没有打通这个电话。

只因他突然想起，在出发前，沈成景曾经告诉他：

“青阳，你已经十岁了，长大了，有些话可以告诉你了。”

“这一生，是我们对不起她。”

“我错得已经够多了，所以，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要，再去打搅她的幸福......”

沈青阳推着轮椅，缓慢地下山。

远处的烈日逐渐被黑暗吞噬，他小小的身影挺直背脊，始终没有回头。

他做到了。

此后余生，他都没有再打扰她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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