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村里的牲畜都杀掉吧！
现场的村民们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色一下子都变了。
“可是我这鹿……”之前那个地中海男人一脸不情愿，站起身来指了一下自家的野鹿，还试图争取一下。
“嗯？”钟伟波眼睛微微眯起。
他儿子吓得双腿直打哆嗦，却还是硬着头皮叫嚷道：
“政府啊，但是我们过年得要钱花啊，东西都给你们，这年可咋过呀……”
“哼，都分不清到底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吗？”钟伟波“啪”的一声，直接抽出了手枪。
“我们不要啦！”
瞬间，人群一阵慌乱。
地中海男人赶忙把自己儿子拉着拔腿就跑，其他村民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也纷纷相互拉扯着，在雪地里拼命逃窜。
罗自强见状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说道：“嘿，这有时候啊，有枪在手里说话就是有底气！”
江南征心里十分清楚，面对无知的人，有时候确实得采取些特殊办法。
之前让他们这些赤手空拳的医生和防疫人员去劝说这些村民，就已经失败两次了。
“政府，政府！”
就在这时，只见有几道身影逆着逃窜的人群，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钟伟波定睛一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嘿，时间把握的还真巧，事儿都已经解决完了，这个村支书才出来露面。”
罗自强笑着打趣：“谁让刚才您那三枪太震撼了呢！”
“钟所，哎呀，您突然到这儿来了啊？发生什么事了？”村支书庞兵业一边小跑，一边擦着汗水赶了过来。
“庞支书，您就那儿站着别动！现在您也是重点关注对象之一。”
钟所长赶忙摆摆手，接着对江南征说：“南征同志，有什么事儿都能让他配合咱们。这位是村支书庞兵业。”
江南征点了一下头，走上前说道：
“庞支书，先安排人把村里的这些牲畜都杀掉吧，特别是狗。”
庞兵业一愣：“什么？”
听见这番话后，庞兵业满心诧异。
这年轻人是谁啊？为什么一上来就要求杀掉全村的牲畜？
要知道这些牲畜可是全村男女老少在这个冬天赖以生存的依靠啊！
距离过年也没有多少天了，但大雪封山的日子可长着呢，算下来前前后后有三四个月都是常有的事儿。
要是没了这些牲畜，那这段时间大家吃什么？
这可是关乎大家生计的大事啊！
作为大熊村的村支书，他明白上头的政策，可也得为村民着想，懂得平衡各方关系啊。
于是，庞兵业脸上带着几分为难，往前迈了一步，但又不敢离江南征太近，疑惑地问道：
“同志，要杀掉全部的牲畜？这恐怕不太合适吧！我们大熊村的村民可全都指望着这些东西渡过冬天呢。”
“您看看这大雪封山的，要是没了它们，我们后面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庞兵业自然满心疑惑，并且在江南征身后站着的钟伟波、蓝柏山和白照靳等人也都一脸茫然。
除了罗自强隐约猜到了几分，在场的其他人都不怎么明白江南征为何做出这个决定。
“南征同志，您这个决定会不会太草率了？”
钟伟波作为派出所的所长，不太明白卫生部门此举的意义，但他的一个重要职责就是维护当地治安问题。
此刻江南征提出要把全村的牲畜都杀掉，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这关乎民生，和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有着极大的关系，要是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引发大麻烦！
要是百姓们都没法正常生活了，是肯定会闹事的。
更何况，有这么多户村民的生计都会因此受到影响。
江南征转过身，看了一眼钟伟波，又瞧了瞧蓝柏山、白照靳以及一众防疫站队员，心里明白大家都有这样的困惑。
于是，江南征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指向不远处在路边树上拴着的各类牲畜。
“我给大家解释一下！特别是庞支书，你尤其要听好！”
“大家和大熊村接触到现在，应该也看出来了，这是个猎户村。村民一直以来都是依靠后面的大熊山为生，自然少不了要和野生动物打交道。”
“而他们最关键的帮手，大家想必也都知道了，就是那些训练有素的猎狗。”
“而这些猎狗身上携带的寄生虫，不仅传染性强，而且危害极大。”
“并且，这还只是其中一部分，类似蛔虫类寄生虫更是种类繁多，传染性特别高。”
“而猎狗作为这些寄生虫的最终宿主，与之接触过的所有生物都有被传染的风险。大家看！”
听见江南征的讲述，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神色一紧，随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瞧那户人家的羊圈里，有只小山羊，而狗窝就紧挨着羊圈搭建。这无形中就为寄生虫创造了一个天然的循环场所。”
“大家都知道，狼吃肉，狗吃屎，这是它们的天性。像山羊、野鹿、獾这类野物，本身就携带寄生虫传染病，它们拉的粪便，狗会去吞食。”
“狗拉的屎呢，又会被猪去拱食。虽说这话听起来不太雅观，但寄生虫的传播循环就是这么产生的。”
“再瞧瞧这些猎狗，在山野间四处乱跑，在野地里随意撒尿，在田地里随处拉屎。”
“村民们又习惯用动物粪便给农作物施肥，如此一来，那些寄生虫就轻轻松松地进到了村民的饭桌上。”
讲到这儿，庞兵业的脸色已然变得惨白如纸，他下意识地捂住肚子，心里觉得十分膈应，身体上也泛起一阵难受。
毕竟他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村民，江南征所说的这些情况，与他平日里所见所经历的毫无二致。
周围的人听了，稍微想象了一下那种场景，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再瞅瞅，雪地里那是什么？有香菜、生菜，还有大葱！就这么简单洗洗，蘸着酱就往嘴里送，对吧？也不怕吃出毛病来！”
说到这儿，江南征猛地扭头，紧紧看着庞兵业，问道：“庞支书，我说得没错吧？”
赵站长作为防疫站站长，哪能听不出这形势有多严峻。
此刻，他的额头上冷汗直冒，擦了一遍又一遍，脚底也不断冒着凉气。
他心急如焚，赶忙把白照靳拉着去穿生化服。
周围那些穿着生化服的防疫队员，也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既感叹在这小山村开展防疫工作如此艰难，又对江南征的判断和大局观佩服不已。
如果没有他果断采取各种隔离措施，恐怕眼下就连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老手，都可能不小心被感染了。
“明，明白，我太明白了！”
庞兵业一边擦汗，一边显得既焦虑又后怕，连手中的烟都哆嗦得没法点燃，急忙说道：
“同志啊，我们现在该咋办？牲畜要是感染了，杀就杀了，可我们人，这总不能……”
“嘿，老支书，你这说的什么话！”罗自强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见庞兵业的想法有所转变，但仍心存顾虑，江南征默默看了蓝柏山一眼。
蓝柏山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微微笑了一下，走上前说道：
“庞支书，您别担心，我是卫生部部长蓝柏山。这些牲畜确实不能留，而且你们地里种的菜也不要再吃了。”
“接下来这几个月，村里居民的生活，由卫生部牵头，调配一些政府救济粮，帮助大家解决生活难题。”
“这些都是小事，当务之急是要消灭寄生虫的源头！你们村已经有不少村民被寄生虫寄生了！”
“蓝部长！”庞兵业听到是卫生部的领导亲临，那股高兴劲儿简直溢于言表，差点蹦起来就想冲过来，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激动地说道：
“您竟然亲自来了！那啥问题都不是事儿啦！我这就派人去办这些事儿！您还有啥需要我配合的，尽管吩咐！”
蓝柏山微笑着，目光投向江南征。
江南征说道：“你先在村里挨家挨户把政策讲清楚，召集些年轻力壮的村民，找块空地，挖好隔离带。”
“那些牲畜杀掉后，先放火焚烧，然后再深埋处理。猎户家里种的蔬菜也都收起来埋掉。让每家有身体不适症状的村民做个登记，按照病情轻重，给我列一份名单。”
“需要做手术摘除包虫的，安排去做手术；该吃驱虫药的，就给他们吃驱虫药。另外，千万不要干扰我们防疫站同志开展工作！”
“好的！同志，还没请教您贵姓啊？我全听您的！”庞兵业听江南征声音年轻，却指挥得有条不紊，心中满是钦佩。
“我叫江南征。没功夫闲聊了，你赶快安排人手去办！”江南征不想跟他多客套，于是摆着手说道。
“好嘞，我这就安排人办！”庞兵业应了一声，转身匆匆跑开了。
江南征转过身，面向赵站长，说道：“赵站长，咱们准备进行消杀工作吧！”
“好嘞！”赵站长丝毫不敢懈怠，立刻着手准备。
当下，防疫站所使用的灭菌王，和后世的84极为相似，其主要成分是浓度为5%的次氯酸钠溶液。
“钟所长，还得麻烦您也把生化服给换上，带几位同志和我们一起去村里。”江南征又对钟伟波说道。
“这是应该的！”钟伟波此时对江南征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对这个年轻小伙也充满了强烈的好奇。
“胖子！白队长！”
江南征把罗自强叫到身边，吩咐道：
“等庞支书那边把人员名单整理出来，你马上带着那二十斤蛔蒿，让白队长带着去稍远些的县城，找个单位的食堂，熬制一些驱虫药。这事儿就拜托给你俩了。”
“跟兄弟我还这么客气干啥，妥妥包在我身上！”罗自强咧嘴一笑，拍着胸脯保证道。
白照靳见江南征目光投过来，赶忙快速点头，笑着夸赞：
“小江，你干得很棒！现在指挥起来有模有样，连咱们蓝部长都对你赞不绝口呢！”
江南征微微一笑，看见旁边十多个防疫队员已经纷纷背上打药桶，正等着他发号施令，便走到蓝柏山身边，劝说道：“蓝队长，这个我自己去……”
“我们走吧！”蓝柏山没等江南征把劝自己留下的话说完，就迈步向前走去，脸上带着豪迈的义气，神色风发，没有丝毫惧色地说道：
“南征，还记得在兴文河，从李春荷家出来时，咱们一群人念的那首诗吗？”
江南征心中猛地一颤，眼睛一下子有些湿润，脸上浮现出笑容：“当然记得！”
“哈哈哈哈！”两人对视一眼，不禁一起笑了起来。
钟伟波、赵站长以及一众防疫队员，看到他俩这般模样，从他们身上真切感受到了面对疫病时那坚定不移的必胜信念，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精神大振。
大熊村位于大熊山南面，占据了一块面积颇大的山地盆地，但实际上村里的住户并不多。
粗略数下来，也就四十来户人家，人口总数接近三百人。
其中嫁出去的姑娘，以及在县城工作生活的人不在少数，常年留在村子里生活的，也就一百五十人左右，数量不算多。
江南征跟着防疫队，挨家挨户地进行消杀工作，在这个过程中，他默默将村子的情况记在心里。
庞兵业的工作进展得更为迅速，毕竟他对村里的情况了如指掌，不一会儿就整理好了人员名单。
当江南征和蓝柏山来到孔大娘家门口时，庞兵业已经从村子其他地方追了过来。
两人没有立刻进屋，而是先让赵站长他们对屋子的里里外外进行了一次全面消杀，之后才走进院子里。
孔大娘的家规模不大，有三间泥瓦房，西侧还连着两间棚屋，那是用来圈养牲畜的地方。
在猪圈外面有一只老猎狗被麻绳拴着，正瑟瑟发抖。看到有陌生人来，它连叫都没叫一声，饿得瘦骨嶙峋。
江南征探头朝猪圈里看了一眼，里面杂乱不堪，猪粪都已经干裂，很明显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牲畜在圈里了。
江南征看着老猎狗投来的目光，轻轻叹息了一声。
就是眼前这头畜生，害得祖孙俩染上这么严重的病。
这狗本身并不坏，犯下的过错也并非有意为之，唉！
赵站长完成屋内的消杀工作，从里面出来狗，看到江南征在猪圈前站着，似乎有话想说，可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只是他的眼眶微微泛红。
“把狗牵走吧！”庞兵业带着人走进院子，很懂事地往身后的人摆了摆一下手。
有村民默默走上前，一声不吭地去执行。
江南征听到动静扭头看去，只见十来个村民此时正在院门口站着，脸上带着害怕、委屈，还有些拘谨的神色。
“这几位是身体有恙的，我已经记在名单上了。”庞兵业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江南征应了一声，点点头后，举步踏入孔大娘的家里。刚一进去，他就愣在原地，紧接着心里泛起一阵难过。
这家里实在是穷得叮当响，桌子、板凳等所有家具，都不知道已经用了多少个年头了。
放在中堂前面的八仙桌，有一条腿都缺了，只能拿石头垫着勉强使用。
贡桌上放置着一个香炉，里面插着快要燃尽的香。
在香炉后面，挂着三张遗像，其中两张较为年轻的，应该是水儿的父母，而那张年迈的，想必就是水儿的爷爷。
整个家里，仅有的金属物件，便是倒在一旁地上的两把锄头和一把猎刀了。
“水儿这姑娘命苦哇！她爹妈年纪轻轻就没了。以前有拉煤的车从盛安那边经过，他俩想着给家里弄点煤回来，就跟在车后头捡，结果大冬天雪太厚，后头的车刹不住，一下子就把两人都撞没了。”
“那车主连车都没下，直接碾过去就跑了，到现在都没找着人。她爷爷为了追查这事儿，在那条路上拦车要说法，拦了五六年，结果有一晚，也被车给撞死了……”
庞兵业看到江南征默不作声，一边吧嗒着旱烟，一边满是感慨地说道。
“嗯。”江南征应了一声，点了一下头后，便迈步朝门外走去。他看着眼前连绵的大山，神色中满是复杂。
瞧这家里的状况，估计平日里连肉都很难吃上，只能靠种点菜，吃些素食勉强维持生活。
这些年，她们祖孙俩能撑到现在，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即便心脏不舒服，可哪还有钱去看病呢！
这就是典型的因贫致病，又因病致贫，如此恶性循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怪不得孔大娘既不愿意打镇定剂，也不愿意用麻药，还坚持只要江南征一个人来做手术。
她哪有多余的钱用在这些上面啊！
她满心只想着小孙女能好好活下去。
如果不是这次心疼得几乎快要了命，又想着孙女年纪还小，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估计她还会继续咬牙忍着。
“水儿没去上学吗？”蓝柏山在一旁，眼中满是忧伤地问道。
“家里日子都艰难成这样了，哪还能顾得上上学啊！虽说这话听着不好听，但水儿到底是个女孩子……”
庞兵业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把她养到十八岁，找个人家嫁了，孔小春可能觉得自己也就尽到责任了，至于自己会怎样，她也不太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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