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年纪不大，就这么贪财？
江南征看到在急诊室门口蹲着的叶老师，以及两个肩膀不停抖动、正在哭泣的孩子，赶忙快步走上前去，询问道：
“叶老师，小光是不是误食了什么东西？有没有可能是玻璃之类的？”
他猜测或许是玻璃扎进食道里，致使食管破裂从而引发的大出血。
叶老师抹了抹眼泪，边摇头边泣不成声地说：
“医生，我真的不清楚啊……但应该不会吧……小光也不是两三岁的小孩，都已经上五年级了，怎么会不懂玻璃不能吃呢……”
江南征眉头微皱，又把目光投向旁边两个十来岁的孩子身上，问道：“你们和小光是同学吗？”
“对……对的！”
小男孩吓得哆哆嗦嗦，不敢应声，一旁的小女孩则低着脑袋，小声地回答道。
“你们当时是一起玩耍的吗？”
“是……是的！”小女孩又点了一下头。
“那小光有没有吃下玻璃之类的东西呢？”江南征温和地询问。
“他没有！”
“那他今天有没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呀？”江南征接着问道。
“没有！”这次小男孩却突然急忙抢着回答，旁边的小女孩却一声不吭。
这样突然的反应，让江南征立刻察觉到，这两个孩子或许有什么事在瞒着他。
江南征心里稍作思考，便一脸诚恳，语重心长地说道：
“小同学，你们肯定不希望明天再也没法见到小光吧？现在他在病床上躺着，生命危在旦夕，随时都可能会没命。”
“你们和他是同学，要是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走了，心里能不难过吗？跟叔叔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说不定因为你们提供的信息，叔叔就能把小光救回来呢！”
“叔叔，是真的没有呀！”这次小女孩把头抬了起来，眼神无比真挚地说道。
江南征凝视着她的眼睛，确实没看出一丝说谎的迹象。
这可就奇怪了！
一个好好的孩子，怎么会突然大出血呢？
从症状来看，很像是食道出了问题。
胃部也有这种可能。
眼下毕竟都已经出现了便血的情况，整个消化系统里都有大量鲜血。
眼见着用了各种办法，都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江南征也只好放弃。
“江医生！”
就在这时，小光的母亲在丈夫的搀扶下，身体颤颤巍巍地，扶着墙走了出来，哭诉着：
“我们……我们签字，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儿子，真的求求你们了！”
话音刚落，她就把丈夫拉着，‘嗵’的一声，对着江南征跪了下去，紧接着‘嘭’的一下，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
“大姐，别这样，你快站起来！眼下时间紧迫，就把孩子放心交给医生吧！”
同为母亲的夏芷兰着实不忍心看下去，赶忙上前，将田母扶起来，轻声安慰道：
“你们同意手术就好，一定要相信医生！”
江南征神情凝重，从胸前摘下钢笔，递了过去。
田父接过钢笔，递给妻子，但她的手抖得厉害，根本无法正常写字。
两人神色悲戚，相互看了一眼，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在手术知情同意书上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南征！”林颜心此刻唤了一声，微微向他点头示意。
已经给小光输入了一千五百毫升的血，他的状况总算是暂时稳定下来了。
“耀祖！自强！抬起床铺！立刻转院！”江南征把手术通知书收好后，大手一挥，高声喊道：“其他人，骑车赶往江大！出发！”
“好的！”
指令一下达，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大家小心翼翼地把小光裹在床褥中，只露出一张小脸，迅速朝外奔去。
这时，朱子建刚好从车上跳下，急忙跑过来帮忙，一起把孩子送上车。
“发生什么事了？”
这会儿，黄乐桦刚从炼金工业局回来，正打算回医院写份报告再交上去。
刚到医院门口，就看到好多人忙忙碌碌地往车上搬东西，一下子愣住了。
“黄院长，有个小男孩大出血，得立刻转院到江大做手术，时间来不及了！”朱子建焦急地解释道。
“……”黄乐桦心里猛地一紧，瞬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几步冲到车旁，把司机拽下来，冲他点了一下头说：
“我去送，还能多个人帮忙。你先回去！”
“爷爷，我得赶紧走了，后面再过来看您！”江南征顾不上擦身上的血迹，匆匆对王大爷点了下头。
“快去吧！别管我，注意安全！”王游天摆着手，他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
毕竟田小光的父母就是他带着同学去告知的，前因后果都了解，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快走！”江南征跳上车，和罗自强、关耀祖在车里放倒后座，三人紧紧抓着床褥，催着黄乐桦赶紧发动车子。
“小朱，动作快点！咱们去帮忙，别让兄弟们饿肚子！”刘大海早就推出自行车，催着朱子建上车。
“带上小光的父母，我也一起过去！”夏芷兰、林颜心和刘海洋带着田父田母出来，语气同样十分急切。
“行！”朱子建等人快速骑上自行车，各自载着人离开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江大赶去。
可坐在车上的江南征，眉头始终紧皱着。
这次的大出血病例，是他来到江城后，遇到的最危急的一次。
这次要是处理不好，出了人命，厂医院肯定会陷入大麻烦，他自己的从医生涯也可能就此终结。
这车上车外的所有人，都可能因为这一条人命，人生轨迹发生重大变化。
江南征抬头望向车窗外漆黑的天空。
看来，这次得拼一把了！
“听老师的话，你们俩先赶快回家，路上小心，别乱跑。老师得跟着去江城大学看一下小光，等他情况稳定了老师再回去。”
在厂医院门口，叶老师安抚了小光的两位同学后，看着他们一起离开，这才从地上扶起自行车，骑上去后便拼命朝着江城大学赶去。
小许和小周走出机修厂后，一前一后朝着胡同走去，出了巷子依旧一路往西，往回家相反的方向，走了几分钟。
小许见小周神情低落，十分担忧小光的安危，便在不远处等了一会儿，等同伴走近后，才把她往旁边的巷口拉了拉。
“兰兰，你这是咋啦？”
小周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用袖子擦了下眼泪，哭着说：
“许山，你还问怎么了，要是小光真出了事可怎么办呀？他刚才流那么多血，我都快吓死了！”
“兰兰，不会的！有那么多医生都在全力救治，肯定能把小光救回来的！”许山摇着头，安慰着同伴。
“许山，要不咱们去找那个年轻的医生叔叔，和他坦白，告诉他小光吃了冰棍，好不好？”
“要是医生没有查出原因，耽搁了救小光，以后咱们怎么面对田叔叔和田阿姨呀！”
听见周兰这么说，许山心里很不高兴，立刻摇头道：
“兰兰，吃冰棍根本不可能导致小光出血！咱们不也吃了冰棍吗？怎么我们没有发生一点事儿？”
“可咱们只吃了一个，小光吃了好几个呀！”周兰觉得是自己把小光害了，在地上蹲着哭得很伤心。
看到她的哭声引得好几个路过的人侧目，许山赶忙上前拍着她的后背，说：
“兰兰，是小光自己贪吃能怪谁？而且，冰棍都是一样凉，吃一个和吃好几个能有多大差别？只能说他自己身体不好。”
“我们做得已经够多了！帮着叶老师送他去医院，还跑去叫家长。”
“我们又没有错！明明是小光太贪心，原来讲好我们三个人一人三个冰棍，他却抢了我们俩的去吃了！”
“但你当时为什么不拦住他？就眼睁睁看着他吃那么多！大冬天的，谁能受得了吃那么多冰棍啊！”
看到周兰哭得伤心，许山却摇着头，说道：
“兰兰，我怎么拦得住？虽然他瘦，可个头比我高多了！谁能料到会出这种事？你别瞎操心了，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好，好吧！”周兰这才难过地站起身，跟着许山往巷尾走去，又问道：
“冬天你从哪儿弄来的冰棍呀？咱们到这儿来干嘛呀？”
“我也不知道！我来这儿拿钱，到时候给你也分点。”许山说着，整个人都兴奋不已。
“许山，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坏事吧？”周兰立刻警觉起来。
“别乱说！”许山摆着手，“你就等着吧！”
说完，他不再理会周兰，跑去巷口四处张望了起来。
没过多久，许山就瞧见在一处紧闭大门的院门前，有个人站在门牌号底下，顿时兴冲冲地跑了过去。
“事儿办妥了？”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压低声音问，同时紧了紧身上的风衣。
“办妥啦！不就是吃冰棍嘛，这事儿对我来说小菜一碟。钱呢？”许山满脸堆笑，搓着双手。
“年纪不大，就这么贪财？”男人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一叠钱，开始数起来。
许山眼睛一亮，满不在乎地说：“谁会和钱过不去呀！再说，我们也没做啥坏事。你让我们吃冰棍，我们都照做了！”
男人在衣领里藏着的嘴角微微上扬，掏出一张五元纸币。
见许山伸手来接，他又立刻把手缩了回去，说道：
“这冰棍是我们作坊的试验品，还没正式上市呢，明年才会在副食店售卖。你吃了可一定要保密啊！咱们之前可说好了的。”
“那肯定的，你就别啰嗦了，赶快给我吧！吃个冰棍还这么麻烦！”
许山眼睛死死看着那张钞票，迫不及待地又说：“给我换成几张一块的，我有用。”
“行！”男人倒也干脆，马上给他换了几张零钱，递过去时又追问：“另一个小孩呢？”
“你之前不是交代了嘛，要是身体有啥不舒服，就赶快送去青山口机修厂。”
“他不舒服，我们就送那去了。我们友爱小学离那儿本来就近，肯定是送那儿呀，你这担心纯属多余！”
“行，今天你这事儿办得挺好！”男人的口吻像是早料到会这样，满意地又拿出一块钱，一并递了过去。
“嘿，下次要是还有这种活儿，记得找我啊！”许山眼睛放光，兴奋地紧紧攥着钱，简直想亲上一口。
“记住了！就当咱俩不认识！”男人特意叮嘱道。
“不认识不认识！我压根没见过你！”许山说着，大笑着兴高采烈地跑开了。
“哼！”男人望着他跑远，把帽檐往下压了一下，转身拐进了巷子的深处。
“兰兰，你瞧！”许山攥着六块钱跑回来，大方地递给周兰两块钱，
“吃个冰棍还真能挣钱，他果然没骗我们。咱们三个人，一人有两块！”
“居然有这么多呀！？”周兰也是惊喜万分，一下子高兴起来，“太棒了，这下能买文具啦！我要去把铅笔买了！”
“我也去买小人书！”许山同样开心得不行。
两人满脸笑容，这才高高兴兴地往家走去。
刚才那个男人沿着路往前走了几十米，从巷子出来后，径直上了一辆车。
车辆启动，开出一百多米后，他才把视线从车后收回，对着车内的男人说道：“蓝老板，事儿办妥了！”
蓝玉霖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这不过是小事情！要是这点事儿都办不好，你们也别在道上混了！”
“那是当然！”男人赔着笑，紧紧把扣下的二十四块钱在胸口捂着，
“冰棍已经让那孩子吃下去了，而且确定被送到医院去了，绝对会引发大出血。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通知《江城晚报》的记者，让他们在机修厂门口守着，就说那儿有重大新闻，还整出了人命。该怎么说，用不着我来多教吧！”
蓝玉霖说着，‘啪’的一声点燃烟，脸上浮现出阴恻恻的笑容。
“得嘞！”男人连忙点头应道。
车随即停住，男人赶忙推开车门钻出去，径直走向电话亭，开始摇起电话来。
坐在前排开车的褚维转过头，满脸佩服地说道：
“霖哥，您可太厉害了！江南征怎么也想不到，这是您给他设的局啊，这次他肯定得身败名裂！”
“别乱说！我什么时候给他设局了？哪个是江南征？我根本不认识这人！”
蓝玉霖慢悠悠地抽着烟，与手下相互看了一眼后，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
就在这时，江南征一行人风驰电掣般赶到了江大影像楼。
楼前的气氛肃穆而凝重，不少人静静伫立着。
韩毅和方凌早已紧紧抓着一张担架床，在楼前等候。
他们身着鲜亮的白大褂，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挺拔，透着一股傲然之气。
现场，不仅有刚匆忙赶到影像楼的邬博和陶悦，也有接班准备研究扫描机的钱志伟等四位专家教授，还有刚到岗的几位护士。
此外，还有许多接到通知，赶来这里领取年货的生命科学系勤工俭学的同学。
“嘭！”的一声！
吉普车车门猛地被推开，江南征把裹着小潭的床褥抱着，一下子跳下车，几乎是用尽全力，声嘶力竭地吼道：
“邬博，赶紧准备输血机，准备输血！快点！”
刹那间，人群像炸开了锅。
只见江南征抱着孩子大步奔来，一路之上，从被褥中不断滑落的殷红血迹，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洇出一朵朵鲜艳得有些刺眼的“红梅”。
这场景，让那些从未直面过生死的人，无不心脏剧烈跳动，头皮阵阵发麻。
“江南征！快，已经准备好输血机了！赶紧跟我来！”
宁清秋从楼内跑了出来，大声呼喊着，听到声音，所有人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
“上车！”韩毅对着江南征点头示意。
江南征小心翼翼地走到担架车旁，轻轻将怀中的田小光放在车上。
“走！”放好后，他在一旁紧紧把铁栏杆抓住，大声喊道。
罗自强、黄乐桦和韩毅立刻推着车，快速往楼里跑去。
此刻实在没时间与宁清秋客套，江南征冲她点了一下头，大声说道：“宁医生，就麻烦你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宁清秋摆了摆手，示意无需多言，随后又向方凌点头示意。
“你们这几个小姑娘，别慌！马上准备好相应的器具！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当场就问，千万不能出差错！”
方凌立刻对着人群中几个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的护士大声叮嘱道。
众人簇拥着担架床，匆匆往重症病房赶去。
这间自影像楼建成后从未启用过的特殊病房，在此刻迎来了它的首位病人。
在踏上台阶后，江南征满怀歉意地说道：“钱教授，今晚恐怕得耽搁您一些时间了，咱们一会儿再聊。”
钱志伟教授赶忙摆了一下手，说道：“没关系的，小江，你先去忙你的事儿，用不着管我们。”
江南征听后没再言语，只是点了一下头，旋即快速走进了重症病房里。
方凌和宁清秋早已把输血机连接妥当，这时，罗自强又从外面的吉普车里，小心翼翼地把众人刚刚献出的血拿了进来。
“我从三零七血库取来了2000毫升血！”宁清秋急忙向江南征通报这个数据。
“再加上刚才剩下的1300毫升，应该足够了。”罗自强听后，微微放松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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