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顾长岁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明媚的春日，母亲脸上阿俞的笑意，和闺房前摇曳的花木。

母亲好像还怀着身孕，坐在窗边看向外头，柔和的神情中又透着一丝无奈：“这个孩子，可能会活得很辛苦......”

他身边站着一个小女孩儿。

女孩儿眉眼稚嫩，站姿却极其端正，皱着一张脸透出冷漠清高的气质，又因年纪尚小粉雕玉琢多了几分诡异的可爱。

倒是和楚婉凝很像。

她一本正经地安慰着顾夫人：“不过是蛊毒罢了。您放心，有我和师傅在，不会让他出事的。”

母亲被逗笑了，眉宇间的愁绪又淡了几分。

她看向女孩儿，低声问：“你师傅说，应当是个儿子。你觉得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女孩儿陷入沉思。

良久，她轻声说：“长岁如何？顾长岁，愿他岁岁长安宁。”

岁岁长安宁，最是平常，最是难求。

母亲重复着：“顾长岁......好，真是个好名字。”

梦境到了头，恍然散去。

顾长岁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床头的珠帘和桌上氤氲生香的香炉。

他艰难地支着身子坐起来，有些锐利地看向外面：“谁？！”

“是我。”谢盈盈掀起帘子做到床边，将药碗端到顾长岁面前，素来冷清的容颜居然有些憔悴，眼下一片青黑。

顾长岁险些认不出她。

“顾大人和顾侯爷都被放出来了，但天牢中苦楚无数，他们都得好好休息。等他们好些了，就会来看你......”

谢盈盈说着，小心翼翼地劝他，“长岁，先喝药，好不好？”

顾长岁一低头，便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许久没有动弹，就在谢盈盈紧张地想要伸手时，他低声问：“楚婉凝呢？”

谢盈盈小心翼翼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长岁，等你身子好些了，就跟我回镇南将军府好不好？”

她没有回答顾长岁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我知道你在意阿俞......我把他送去淮州好不好？你不会再见到他了。”

“先前是我痴妄了，我发现我不能失去你......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好不好？”

她的语气近乎卑微，但顾长岁只是静静地、执拗地看着她，眼神很冷，又问了一遍：“楚婉凝呢？”

谢盈盈浑身僵硬，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问你楚婉凝呢？！”

顾长岁的音量骤然拔高，吐出这句话后又捂着胸膛咳嗽起来。

“你别着急。他没死，我，我带你过去看他。”谢盈盈手足无措，只好退了一步。

顾长岁甚至都等不及痛楚平息，就着她的手站了起来，随意披上斗篷便往外走。

推开门，两人都一愣。

宋清俞正站在门外，手中端着参汤。

他那双灵动的、鲜活的眼眸紧紧盯着谢盈盈，无声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

初春乍暖还寒的时节里，黄莺开始婉转啼鸣。

宋清俞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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