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舒缇接过他的手中青灰色的帕子，将那些被她强硬挤出来的眼泪擦掉，然后才抬起脑袋，一双红红的眼睛看着他。

观智叹息一声，“贫僧送你回去。”

舒缇一听，眼泪又要出来，身子后退两步，“你、你是不是觉得我是累赘，所、所以不想带着我？”

越说，她越委屈，抽着身子眼看着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只要他一点头，泪珠就要掉来下。

观智无奈，“山里蚊虫多，又都是些遍布荆棘和乱石的山路，你可能……不适应。”

说话的时候他看着舒缇左边脸颊上肿起来的肿包，那里已经被蚊子咬了。

山里的蚊子毒性相较于其他地方要强，咬出来的包也大很多。

“我可以。”舒缇急着反驳，说话的速度变快，“比这还难走的路我都走过。”

她憋着泪，盯着观智的脸小心翼翼开口，“你让我跟着，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观智沉默半晌，瞧着她变得泪水涟涟的小脸只能点头答应。

他将手中的铲子扔到背后的背篓中，从怀里掏出小巧的药瓶，来到舒缇跟前，将药瓶递给她，“这是防蚊虫叮咬的药膏。”

舒缇接过药膏，将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抹上药膏，涂抹好之后瓶里的药膏只剩一点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药瓶递过去，“我没注意里面的分量不小心用得多了些。”

观智看了眼药瓶，没有接，说道：“你拿着吧。”

“哦、好。”舒缇将药瓶收好。

观智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还有两个月天气要缓缓变凉，到了秋天和冬天风寒发热的病人会多起来，他想趁现在多采些药草，晒干，到时候发给那些没钱买药的百姓。

这是观智这些年的习惯。

在寺中这些年他看过太多没有钱治病的穷苦人家，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佛祖菩萨，在金身佛像前虔诚地磕了一个又一个头。

每次瞧着如此场景他都觉得心口疼。

舒缇不认识这些，观智找到药材蹲下来的时候，她也会跟着蹲下来，然后看一眼要药草的样子，在旁边找找还有没有，瞧见了她就会帮着他挖。

背篓中另一个铲子已经到舒缇手中了。

观智站起来，舒缇不在身边，他心中一慌，转身才看见她正蹲在他身后挖着和他甫一挖的长相很相似的草。

没错，她挖的是草。

他站在她身后，默默地盯着她，已经好些天没下雨了，泥土有些坚硬，所以她挖得有些吃力，精致的衣裙下摆早已沾满了灰尘，她没有他想象中的嫌弃，一句话没说，就开心地跟着他，甚至主动拿着铲子帮她挖药草。

“观智，你看。”

少女明媚的声音传来，将观智从思绪中扯回来。

视线范围内事物变得清晰，眸中少女的样子印在他黝黑的瞳仁中。

公主举着辛苦挖出来的草，迫不及待地和他炫耀。

瓷白的小脸红彤彤的，表面是片片渗出来的汗珠，好看的杏眼弯弯的，红唇扬起，五官舒展，大大方方的笑着，她整个人都在发光，就像八月的夏花，肆意浓烈。

白嫩的小手此时沾满泥土，往下看，鞋子上点缀的珍珠掉了许多。

慈光寺声名在外，平日很多皇城贵人前来上香，他也多次进宫，所见贵人皆是娇贵、高高在上的，他从没见过舒缇这样的娇贵人。

明明身份尊贵，却心甘情愿帮他挖草药，就算身上沾满灰尘也没抱怨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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