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房门关上，舒缇动作僵硬地撑着上半身，调整好姿势，腾出一只手，一把从他手中将药瓶夺了过来，“过来看我笑话的？”

因为低烧她说话的声音有些低哑，眼睫还湿漉漉的，可身上那股乖张的气焰还在，杏眼怒瞪着他，“没错，此情此景才是真的我，以前那些都是我想让你看到的，出行轿撵抬着，身后服侍的丫鬟无数，唇瓣一张足以定人生死，这些不过是我在那些宫人面前装腔作势罢了。现在才是我这些年过的生活，随意被辱骂、责罚，懦弱无能，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住，甚至连累身边的人一个个因我而死，往后你可放心了，我对你做不了什么，你可以好好待在你的慈光寺，继续供奉你心心念念的佛陀观音，你都看到了，也都知道了，还待在这做什么，滚！”

说着说着泪水情不自禁打湿了脸庞，滴滴晶莹的泪珠从尖尖的下颚落到褥子上，洇湿一滩水痕。

觉得丢脸，她低低地垂着脑袋，握紧身上的裙子强忍着身子的抽噎。

她自诩不是个喜欢掉眼泪的人，她不知道为何今天的眼泪这么多，怎么流都流不完似的。

视线范围那块白色僧袍还在，她还想拿出赶李妈妈出去的气势来，谁知声音从嘴里发出来变了味道，近乎恳求的意味，“你快走。”

赵太后一会儿来了。

不是怕赵太后又说她勾引观智，是害怕赵太后知道和她发生关系的人是观智。害怕她为了不让这件事声张出去坏了她的名声，坏了皇室的名声杀了观智。

她信奉佛陀，可她更在乎自己的名声。

甚至于在自己的亲生女儿和自己的名声之间她可以果断地抛弃无用的女儿，就像冷霜说的，儿子可以给她带来荣耀，女儿就是个赔钱货，无甚用处。

观智从袖子中掏出一块青灰色的帕子，轻轻地落在舒缇脸上，帮她擦着脸颊上的泪痕，柔声开口，“贫僧不会走的。”

心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弥散开来，她一下打开观智的手，抬脸看着他，声嘶力竭地吼着他，“我让你滚！”

“你滚啊！”

观智帕子再次落在她脸上，动作是一如既往的轻柔，“贫僧不会有事。”

舒缇一怔，盯着观智笑了起来，紧接着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他的话很少很少，两人在一块的时候大都是她说得更多，即便如此他还是能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思所想，知道她在害怕什么，知道她为何一改往常的亲昵逼他离开。

观智无奈，“怎么眼泪还越来越多了。”

舒缇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知道到他这是在哄她，因为从小到大身边接触的人都是循规蹈矩的僧人，所以他不擅长哄人，以至于哄人的方式如此生硬，可他愿意哄她已经足够了，至少证明他心里是有她的，愿意为她做出改变。

可那又如何，就因为他了解她，她就同意他留下来吗？

他留下来能做什么？不过一个僧人而已，这是她和太后之间的恩怨，他一个外人凭什么插进来。

舒缇的笑停了下来，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她脸上拉下来，眼神坚定，“你若不走我便让侍卫将你轰出去了。”

观智皱眉，不等他开口，舒缇已经喊了人。

一直在门外守着的李妈妈听见声音第一时间推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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