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4章 大乌人

北地的六月，如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前一秒还烈日当空，空气中有滚滚热浪翻滚，后一秒倾盆大雨而下，蒸腾起草木香的土腥气，一眼望去，荒地上一片翠绿，野花挤满山坡，风吹起时，野花野草摆动，好似麦浪一般随风摇摆。

在扭头看向另一边，一排排地窖整齐排列，不断有人在地窖周围进出，脸上带着丰收的喜悦。

宋三牛去了一趟江南，确认好绵羊布在江南真的火爆之后，宋致远又特地派人去南方大量购买织布机，整个布工坊开始夜以继日的赶工，一派忙碌的景象。

吴小满、黄虎飞、郭大牛几人一身青袍，腰间斜挎着大刀，骑着高头大马晃晃悠悠的跟在大部队最后，一双眼睛却时刻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吴小满咬着狗尾巴草，一脸的悠闲自得，瞄了一眼身侧正啃着萝卜正欢得郭大牛，笑道：“大哥，你瞧二哥，自从做了衙役，每天开心的不得了。”

黄虎飞闻言看了一眼郭大牛，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我还挺羡慕二弟的，什么都忘记了，什么都不用忧愁。”

这话一出，吴小满一改刚刚懒散悠闲，眼神黯然：“是啊，像二哥这样什么都不用记得真好。”

看出三弟失落，黄虎飞立刻转移话题道：“咱们这次来对了。”

吴小满听着百姓们对知县大人的交口称赞，嘴角不由微微上扬，然而笑意还未及眼底，他忽然感到后颈处一阵发凉，似乎有视线正从暗处投来。

他不动声色地保持着脸上的平静，眼角余光已如刀刃般扫过路道两旁葱郁的树丛，几片不合时宜晃动的枝叶证实了他的猜测。

"大哥"他轻声唤道，一个隐晦的眼神递向身侧的黄虎飞。

黄虎飞看见后立刻警惕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突然朝着车队吆喝道：“今日咱们萝卜卖的贵些，边境的人可就好这一口呢！”

话音刚落，原本嘈杂热闹的车队突然安静下来，下一秒又恢复如常，大家有说有笑，仿佛刚刚突然的安静只是巧合。

不远处的树梢阴影里，一位精瘦的中年汉子，眼神贪婪的看着树下的车队，他压低着嗓门，凑到一位身材魁梧的年轻男人耳畔，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兴奋道：“大人，这个车队，小的早就注意到了，听说黑水来了一个新的知县大人，搞了一个地窖种植，能在冬日长出反季蔬菜，赚了不少银子，小的还听说，这个知县大人非常聪明，好像还是什么探花郎出身。”

身材魁梧的年轻男人点了点头，看向由几十名衙役护送的长长队伍，眸中闪过一丝危险。

这几年阿父养精蓄锐不出现在边境，就是为了让大齐掉以轻心，他们好趁虚而入，大齐地域辽阔、气候适宜、如果他们大乌能够占的一席之地....

“走！”等车队走远，身材魁梧的年轻男人身手矫健从树上一跃而下，转头离开。

“唰唰唰”随着一阵轻响，几十道黑影接连从树上跃下，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好手。

那瘦小精干的中年男人最后跃下，望着车队就这么离开，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不过想到王上的打算，赶紧跟了上去。

不远处，周巡检一脸严肃的看向吴小满、黄虎飞两人低声道：“有人？”

吴小满神色不变，眼神看向刚刚来时的路，小声道：“有，还不止一人，至少有二十人左右，他们藏得比较隐秘，应该是大乌人。”

“大乌人？”周巡检惊呼一声，接着细想一下，其它的游牧民族可不敢打他们大齐人的打算，只是大乌人向来都是烧杀抢夺野蛮横行，这次看见他们车队居然没有一点动静，真是匪夷所思。

车队继续向前行进，离边境线已不足十里，虽然知道暗处有人窥伺，但众人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隐隐透着一股兴奋，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甚至攥紧了手中的锄头、扁担，眼神灼灼地扫视着四周的密林，仿佛巴不得有人跳出来让他们练练手。

队伍最前方，吴小满瞥了眼身后摩拳擦掌的百姓，嘴角微抽，哪有百姓听说有埋伏还这么跃跃欲试的？

翌日，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的宋致远听到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不禁好奇的看过去，只见谭县丞和周巡检俩人行色匆匆的走进来，脸上泛着一丝愁容。

自从来了黑水，宋致远还是第一次见二人脸上露出如此神色，不由的好奇问：“这是怎么了？”

“大人，边境恐有异样。”周巡检上前一步面色担忧道。

宋致远闻言脸色骤变，猛地从案前站起，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周巡检，此话当真？！"

周巡检抱拳行礼沉声道："千真万确，属下带人仔细勘察过，那些脚印深浅不一，少说有二十多人。"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沾着泥土的布包，小心翼翼地展开，"这是属下在树丛里找到的胡鞋鞋印拓样，您看这特殊的纹路...."

胡鞋他知道，大齐百姓会把大齐边境附近的所有游牧民族统称胡人，食物称胡食、衣服称胡衣、帽子称胡帽，既然树下的脚印是胡鞋，那昨日之人必是胡人，但普通的游牧名族可没有这个胆子跨入他们大齐境内，这周边能这么嚣张的只有大乌国。

这么久都没有动静，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还是盯着他们车队，这个大乌是想做什么？

周巡检上前一步急道：“大人，咱们黑水虽离边境有段距离，但是如今大乌人都找上门来了，我们该当如何？还有，三日后车队还出发嘛？”

谭县丞忧心忡忡道：“我担心大乌把主意打在咱们黑水的头上，三日后还是不去边境为好。”

宋致远思索片刻，摇摇头，沉声道：“不可，必须去。”

“大人？这是为何？”谭县丞惊讶出声，他们黑水如今衙役虽多了一些，但与善于骑射的大乌人没法比，要是三日后出行，遇上大乌人后果不堪设想。

宋致远目光如炬，郑重道：“我们不仅去，还要大张旗鼓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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