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一步错，步步错

楼梯间的灯光昏黄，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在一起。

裴烬的手指还停留在宋南星的锁骨链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小小的月亮吊坠，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星星，你戴这个真好看。”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满足的笑意。

宋南星低头看着胸前的项链，金属的凉意已经被体温焐热，莫名让她有种安定的感觉。

她刚想开口，忽然察觉到什么，微微侧头，余光瞥向楼梯拐角的阴影处。

那里似乎有一道身影，静默地伫立着。

裴烬顺着她的视线回头，但拐角处空荡荡的，只有安全出口的绿灯在黑暗中幽幽亮着。

“怎么了？”他问。

宋南星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没看到的是，拐角另一侧的走廊上。

或许是错觉。

但那瞬间的窥视感，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

宋南星没看见，在拐角另一侧的阴影里。

顾沉砚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保温炖盅，指节因过度用力而绷得发白。

他几乎是跑着回来的。

顾沉砚将哭哭啼啼的苏婉馨送到楼下休息室后，甚至没等电梯，直接冲进了安全通道，一步两三个台阶地往上赶，生怕宋南星一个人等久了。

可现在……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炖盅，再抬眼望向楼梯间里亲昵的两人，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裴烬半蹲在她面前，仰头看她时那种全心全意的专注，以及宋南星脸上幸福的笑容……

如同一根刺，猝不及防地扎入他心口。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他早该知道的。

曾经的顾霆琛也是这样，一次次把心爱之人丢在原地，把家族利益摆在她前面……

结果就是彻底失去了站在她身边的资格。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顾沉砚闭了闭眼，将那股翻涌而上的酸涩强行压下。

他强迫自己收回目光，默默转身离开。

夜色渐深。

医院的走廊安静下来，只剩下偶尔响起的护士脚步声和仪器滴答声。

VIP病房外的长椅上。

裴烬将外套披在宋南星肩上，固执地让她靠着自己小憩。

“你睡一会儿，这里我守着。”

他的声音低沉而可靠，自己却一夜未眠。

生怕顾老爷子突然有什么状况，更怕苏婉馨再作妖。

不远处的家属休息室里，顾沉砚同样没睡。

他站在窗前，窗外是永不熄灭的璀璨灯火，却照不亮眼底的沉郁。

男人的指间夹着一支烟，始终没点燃。

医院里禁烟，他只是习惯性地捏着，仿佛这样能缓解心里的焦躁。

顾沉砚把烟蒂捏得变形，最终丢进垃圾桶。

而苏婉馨也没有走，躲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对着镜子咬牙切齿。

她的手臂上还留着被热水烫红的痕迹，但比起身体上的疼，更让她愤怒的是顾沉砚的态度。

“宋南星你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凭什么跟我抢？”

她盯着镜子里自己扭曲的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脑海中一个歹毒的计划逐渐成型。

不知不觉，天光破晓。

抢救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主治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面色凝重地宣布道：“顾老先生……时间不多了，家属抓紧时间，做最后的告别吧。”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走廊上弥漫着沉闷压抑的气氛。

很快，顾梓昂和顾安安被护士带了过来。

两个孩子已经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眼睛红肿，却强忍着没哭出声。

他们小手紧紧攥着衣角，乖巧地排队进去和太爷爷做最后的告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轮到苏婉馨红着眼睛从病房里出来。

她目光扫过站在角落的宋南星，眼底闪过一丝恶意。

“老爷子让你进去。”

苏婉馨走到宋南星的面前，声音刻意压低，却带着明显的挑衅。

宋南星愣了一下：“我？”

她和顾家早已形同陌路。

如果不是为了两个孩子，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但看着顾梓昂和顾安安强忍泪水的样子，宋南星沉默片刻，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病房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

顾老爷子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氧气面罩下的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也越来越平缓。

听到脚步声，他艰难地撑开眼皮，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气若游丝。

“是……南星吗？”

宋南星走到床边，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老人。

此刻的他，和任何一个普通的重病老人没什么两样。

枯瘦、脆弱，生命如风中残烛。

“昨晚有件事忘了说……”

顾老爷子断断续续地开口，每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

“我不让沉砚接近你，其实还有个原因……”

“当、当年，你神医的身份曝光后，我专门让人查过。”

顾老爷子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成了气音。

“宋家没那么简单，你母亲的死可能……小心……”

宋南星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下意识地微微俯身，向老人靠近，试图听清他那含混不清的话语。

然而，下一秒。

“滴——”

心电监护仪突然拉成一条直线，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顾老爷子头一歪，彻底闭上眼睛，嘴角却带着一抹释然的笑容。

他这辈子都在为了顾家而活，现在，终于能卸下重担了。

宋南星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小心？

小心什么？小心谁？

可惜最后几个字没有听清。

突然，病房的门被推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宋南星身上。

“顾老爷子走了。”

她转过身，面向众人，平静地宣布道。

话音落下，走廊上瞬间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哭声。

苏婉馨红着眼睛冲过来，指着宋南星尖声道：

“为什么别人进去都没事，偏偏你一进去老爷子就断了气？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宋南星还没开口，一道低沉冷厉的男声骤然打断——

“够了！”

顾沉砚大步走来，眉眼间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悲戚，但看向苏婉馨的眼神却冷得吓人。

“老爷子本就到了大限，和谁进去无关。”

苏婉馨被他的眼神震住，瞬间噤声，只能恶狠狠地瞪了宋南星一眼，不甘心地退到一旁。

顾沉砚转向宋南星，声音缓和了些。

“抱歉，她情绪激动。”

宋南星摇摇头，表示不在意。

她的目光扫过走廊上或哭泣或沉默的人群，最后落在裴烬身上。

男人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等着她，眼神温柔而坚定。

那一刻，宋南星忽然觉得，无论前方还有什么未知的阴谋或危险……

至少她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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