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往后余生
唉……
罢了，罢了！
看了看染洙那磕头磕得东倒西歪的身子，月倾颜淡淡的叹了口气。
“姐姐的婢女，姐姐自然是有权利决定她的去留的。但愿她日后别再负了姐姐今日的这份恩情便好。”
既然姐姐这个当事人都已经原谅染洙了，那她再一味的计较又有什么用呢。
因为是姐姐，所以她愿意让步。
可若是再有下次，就算姐姐再不愿意，她也一定不会再放过她。
“染洙，一心为主没什么不好，但忌讳自作主张。尤其是落入别人的陷阱还不自知。望你今后做人做事都警醒些，莫要再蠢得害人害己。”
月倾颜静静的看着染洙，声音不大，说出的话却生寒如冰，让人莫名的生出一股惧意。
跪在地上的染洙硬是被月倾颜话语中的这股寒意硬生生的冷得打了个寒颤。
“奴婢叩谢安国公主教诲。今后一定本分做人，不敢再逾矩。”
跪在地上的染洙连忙磕头谢恩。
她知道，安国公主今日这话是教诲，同时也是警告。
“姐姐，颜儿今日一是来看看你，二来便是染洙的事。既然一切如旧，那颜儿就不打扰了。姐姐不必送了，颜儿自己回去就好。”
月倾颜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朝凤宫，把空间留给了屋内的那对主仆。
月倾容目送着月倾颜走出殿门，直到再也见不到她那娇俏的身影，月倾容才渐渐将目光收回来重新落到染洙身上。
“娘娘，奴婢错了。”
看到皇后娘娘的目光重新落回到自己身上，染洙才颤颤巍巍的出声。
可是，除了道一句她错了，除了无限的后悔与自责，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唉，你起来吧！”
月倾容淡淡的叹了口气。
现在再来争论谁对谁错又有什么用呢？
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有些错，做了就便是做了。即便现在再后悔自责，那又有什么用呢。
就算她现在惩罚了染洙，时光也回不到过去了。
这一切，都是因果循环罢了。
颜儿便是那个因，而她和染洙，便是那个果，而这一切的导火索，便是那不信任。
在染洙的心里，虽然现在的安国公主惊才艳艳，万丈光芒。可是，在她的记忆深处，安国公主依旧是当初那个自私自利，愚蠢至极，为了自己的一切可以牺牲皇后娘娘的人。
而在她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在随时担心着颜儿变回以前那样呢？怕她变回以前的自私自利，怕她变回以前那个让她失望透顶的颜儿。
可是这能怪颜儿吗？怪她什么？
怪她以前留给她们的坏映像太深？亦或者，该怪她逆袭得太快？
以至于到现在，即使她那么的惊才艳艳，善解人意，她和染洙的内心深处却还在执着以为她是当初的那个三无郡主。
“你错了，本宫又何尝不是呢。”
看着跪在地上自责后悔的染洙月倾容自嘲的笑了笑。
染洙错了，她又何尝不是呢？
说到底，她和染洙犯的是同样的错误。
“娘娘，奴婢知道您也在自责，否则，您现在也不会日日在佛堂忏悔。”
外人都道，皇后娘娘和安国公主姐妹情深。自从皇后娘娘知道安国公主有孕后，便日日到佛堂为未出世的孩子祈福。
可是染洙却知道，娘娘其实是去忏悔，为自己以前的错误忏悔。
“忏悔有什么用，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即使她现在每日忏悔，对颜儿造成的伤害也已经形成了，她和颜儿姐妹之间的裂痕，也永远存在过。
她日日到佛前，不只是对自己对颜儿做的错事忏悔，同时也是对过世的爹娘忏悔。
缓缓的闭上眼睛，儿时的一幕幕再次在眼前渐渐浮现出来。
尤其是爹爹临死前，那严肃认真的眼神，在她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起来。
还有爹爹的那句：如果有一天，你和颜儿只能活一个，那你一定要保住妹妹。
小时候，她总以为，爹娘最疼的是颜儿。
她曾几度怀疑，是不是其实她才是捡来的，而颜儿才是她们的亲生女儿。
要不然，为什么她们什么都先给颜儿，什么都先为她考虑。就连面临生命选择的时候，那个被要求活下来的人也不是她。
月倾容不止一次的疑惑和责怪过爹爹和娘亲，是要有多狠的心，才舍得让自己的女儿为了一个捡来的孩子去死。
可是，当颜儿身份公布的那一天，她便一切都明白了。
她及笄那日，爹爹曾给过她一个荷包，爹爹给她荷包那日曾嘱咐过她，待到颜儿找到亲人之时，她才能将荷包打开来看。
那日，颜儿和巫月城主相认的晚上，她便将荷包打开了来。
荷包里面，只有一块白色的帕子，上面只用金线小小的绣了一行字：月氏直系月天翔，第二百六十三代，为巫月族世代忠仆。
忠仆!
这两个字像重锤一般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她的心。
直到那一刻，月倾容才知道爹娘有多爱她。
世代忠仆，原来她只是仆。
原来，按身世，她只是颜儿的仆人，只配做颜儿的丫鬟。
可是，爹娘却借着颜儿落难的机会让她做了颜儿的姐姐，让高高在上的主子喊了她这个丫鬟一声姐姐。
爹娘对颜儿的好是应当的，是她们身为仆人的本分。生死关头，身为仆人，把生的机会让给仆人也是应该的，更是她需要做的。
但是，爹娘到临死都没有将她的身世告诉她，就是不想让她自卑，不想让她内疚。
真相暴露出来的那一刻，月倾容才总算是明白了爹娘这份无声而又偏心的爱是有多沉重。
那么颜儿呢，看颜儿那日和巫月城主相认的样子，明显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可是，她就这样默认了爹娘的做法，也默认了她这个姐姐。
原来，天下哪有不疼爱自己子女的父母这句话是真的。
原来，她才是一直都被大家疼爱的那个。
“姐姐你记住，无论何时，你都是我巫月倾颜的姐姐。”
月倾颜曾经说过的话莫名的在月倾容的耳边清晰起来。
事情至此，月倾容才总算明白了月倾颜当初的这句话是有多么的情深意重。
这声姐姐，一叫便是一生。
一声姐姐，颜儿彻底的将她摆放在了同等的位置，让她从此脱离了仆人的身份。
原来，付出最多的人是爹娘和颜儿，牺牲最多的也是爹娘个颜儿，那个一直以来做了井底之蛙的人也只有她一个。
“娘娘。”
看着皇后娘娘越来越内疚的面部表情，染洙知道娘娘一定是又想到以前的事情了，连忙出声呼唤。
果然，染洙的一声呼唤渐渐将陷入回忆中的月倾容拉回了现实。
月倾容回神，眉眼无神的看着染洙，眉宇间的内疚也还未曾完全褪去。
“娘娘，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即使您再后悔也无事于补不是吗？”
看到皇后娘娘回过神来，染洙才继续接着说下去。
“所以娘娘，您为何不和安国公主一样呢？”
“嗯？”
月倾容有些疑惑的看着染洙，她怎么不是很明白染洙的意思。
和颜儿一样？
一样什么？一样的优秀，一样的光芒绽放，让万人敬仰吗？
她自问，她月倾容做不到，也没有那个本事。
“娘娘，人非圣贤，谁都有过会犯错的时候。就是安国公主也是一样的。”
“曾经，安国公主不也是错误百出，让娘娘和和皇上操碎了心吗？可是，那些也都是过去式了。”
“奴婢说的和公主一样，是希望娘娘能和安国公主一样，放下过去的一切，忘记过去的种种，往后的余生，倾尽全力的对对方好。”
看到皇后娘娘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染洙连忙解释。
“往后余生，倾尽全力的对对方好！”
月倾容默默的寻味着染洙的话，良久，月倾容如水般的美眸蓦然一亮。
对呀，她为什么不能和颜儿一样呢。
颜儿曾经也犯过错，可她现在不也是很懂事吗，很优秀吗。
过去的，那就过去了。往后余生，尽她最大的努力来弥补以前的过错不就好了吗。
“来，起来。”
月倾容将染洙从地上搀了起来，一脸温柔的看着她。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是本宫自己画地为牢了。谢谢你！”
这声谢谢，是月倾容发自内心而说的。
是染洙的这句话，为她今后的人生点了盏明灯。
染洙顺着月倾容的手站了起来，轻轻的摇了摇头。
“娘娘不用谢奴婢，应该是奴婢谢谢娘娘和公主，给了奴婢改过自新的机会，也让奴婢有机会弥补以前的过错。”
“好了，你也都说了这是过去的事情了，以后不要再提了，你出去做事吧。”
月倾容轻轻的拍了拍染洙的手背。
“诺。”
染洙回应着行了礼，然后转身出了殿门。
她知道，只要娘娘想通了，那么以后她便有了动力，也不会再因为以前的事越来越内疚，越来越憔悴了。
而此时的月倾颜也绝对没有想到，因为她的仁慈而留下的染洙，会成为今后跟在她身边最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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