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四章 生命是一场租赁

懂得生命真谛的人，可以使短促的生命延长。——-西塞罗

出了食堂，往前走，绕过一棵大树，进入一条稍微宽的水泥路，水泥路右侧淡黄色喷涂外墙的七八层高的楼房是教师宿舍楼。施初莺侧耳倾听，现在隐约可听到洗漱的声音。

再往前走就进入一片水泥操场，离教师宿舍楼最近的那片水泥地是排球场，与教师宿舍楼之间隔着两米高的绿色拦网。

排球场右侧是山壁——这座学校是倚着山建的。可以说施初莺的高中学校是依山傍水，学校附近还有条当地比较有名的江经过。

施初莺进入他们高中那年，他们高中学校正参加评选“省绿色学校”，学校为能通过评估在各方面下了不少功夫，后来终于成为他们县第一所“省绿色学校”。施初莺那时想是不是因为他们学校的绿植比较多，不说抬眼就能见到的花花草草和树木，还伴着青山，所以多了不少评选优势？

排球场左侧以及再往前的场地有四座巨大的绿色篮球架将操场分成两个篮球场。当年施初莺的老师在施初莺他们刚进入这所学校的时候常向他们炫耀他们学校的篮球架有多高级，说是县里高中最好的篮球架，篮板是用钢化玻璃制作的，球撞击上去不会碎，施初莺他们听了都不禁睁圆双眼惊叹。当然，这也仅限于十几年前炫耀一下，现在这种篮球架已经很普遍。

水泥操场左侧是一大片的田径操场，此时还没上胶，仍是用碎青石子铺成的，高一高二那会儿课间学校跑操的时候，尘土弥漫的场景特别壮观。一直到施初莺他们高二结束后的暑假，田径操场才开始铺上橡胶和草坪。

水泥操场比田径操场高出一米，两个操场通过台阶连接在一起，每年田径比赛时水泥操场和台阶就是观众席，平时校领导多是站在水泥操场上对着站在田径操场上的师生们讲话。学校偶尔会请一些校外的“励志讲师”来演讲，也是一方站在高处的水泥操场上，另一方或站或坐地在海拔较低的田径操场聆听。

田径操场最右侧有条小路，是住宿生每次从校外到宿舍一般都要走的，施初莺高一那年走了无数次，高二住校以后就鲜少走过那条路。

那条路旁的水泥围墙当年存在着不少传闻，比如经常听说有校外的人翻墙进学校盗窃，这消息常弄得人心惶惶。施初莺真实经历过的一件事就是一次学校计算机室的电脑被盗，老师从监控视频查出窃贼就是翻墙进来的。

水泥墙之外是一片沿公路的农田，当年某天水泥墙突然倒塌出一块缺口，吓坏了老师和学生，老师们那段日子一直提醒学生们不要靠近那里的墙，不过施初莺却被墙外的那片农田吸引，常站在操场上透过那个缺口观望农民在田间忙碌，总情不自禁想起家里的爸妈，倍感亲切。

沿着水泥操场往前走，下了楼梯，见到一排只有一层的水泥外墙平房，这里是体育器材室和医务室。平房外有一排洗手池，每次学生们上体育课时都喜欢往这个地方来，或借体育器材或洗手洗脸，或者去这排平旁附近的公厕，女生们则比较喜欢医务室门口的体重秤来秤自己的体重，胡楚就是那时经常通过称体重关注自己体重的其中一个女生。

水泥房对面有一棵茂盛的挂满根须的榕树，夏天时学生们很喜欢坐在这棵榕树下的花圃边沿乘凉。榕树右侧是两座连在一起成U字状的白色瓷砖外墙的教研楼，主要是教师办公室、实验室、计算机室、美术室、学生社团、会议厅等所在处。

教研楼左侧，也就是水泥平房前面的四层高的白色外墙楼是高三教学楼。当年所有的高三生都避免不了最后一年要转入这座明显比高一高二教学楼破旧很多的教学楼里。从这座教学楼教室里靠讲台内侧的窗户往外望，看到的都是山的荒寂，施初莺总觉得有什么微妙的气息在其中游荡。

这座教学楼在施初莺大学毕业那年被拆掉重建了，连同一起炸掉那教学楼后面的山，开拓出更大的面积，重新规划出一片教学新地。施初莺他们这些曾经在这座教学楼上过课的学生如今只能靠回忆和网上零星几张模糊的相片来回想那座老教学楼的样貌。

施初莺已经将自己高三那年和老教学楼有关的事都忘得所剩无几，某件事却莫名地总在她想起这座教学楼时跳到她眼前。

2008年5月11日，奥运火炬传递到施初莺他们这座城市，胡楚几个人当时还跑市区去凑热闹了，第二天回到学校，她兴致勃勃地跟何礼章聊奥运火炬的事，班里同学也多是沉浸在这个城市热门事件里，怎料大家还意犹未尽的时候传来了噩耗——下午两点多汶川发生8.0级地震！

虽然施初莺从小到大听过不少地震也经历过轻微的地震，但长那么大第一次见到破坏性这么强的地震。讲台上教地理的班主任跟同学们讲着这件事，说到汶川有所中学教室在低层的高一高二的学生因地表下陷遇险，高三学生因为在高层而幸免。

他还顺便给施初莺他们强调，他们此时脚下踩的正是全国四大地震带之一。

那时候施初莺似懂非懂地听着老师讲了很多话，在心里感慨生命的脆弱和“旦夕祸福”的生死未知性，望着对面的那座高一高二学生所在的新教学楼和自己所坐的这座老教学楼，不禁苦笑——假如灾难突然而至，他们学校的学生可能会是相反的命运，原来自己正处在这么危险的境况里，她第一次强烈感受到死亡离他们近在咫尺，可能前一秒大家还在欢笑，下一秒就是生离死别。

那段日子，听着看着各种和地震有关的信息，施初莺常夜不能寐，总不禁思考起与生命有关的各种问题。那时候她从老教学楼的阳台往下俯瞰学校的风景，被美景陶醉之后，心头总冒上几丝寒意，当时她不由在笔记本里感叹：“外面的景色很美——世界真美好——可是，这一切都藏着杀机，随时消失了，那美……”

那时候施初莺想到最后，告诉自己必须珍惜眼前的一切，尤其是身边的人。可是那时候她也只是一时被氛围感染，接踵而至的高考很快就将她从对生命的思考里扯出去，投身到高考的紧张里。

直到四年后，施初莺午睡时突然又想起了自然灾害，想着有的人只是眯眼睡个午觉就可能永远沉睡过去。

然后她做了场梦，梦里自己变成了地震中幸存的一个小女孩，醒来后她回想梦境，忽然豁然开朗。

她马上在空间日志里记下了这场梦，在日志最后写道——

“能活着，能与爱的人在一起，我们是何等的幸福！本来想说‘幸运’的，忽然发现，幸福就包含着‘幸运’与‘福气’。我们可以在这里说话，可以吃到美味，可以看到身边人的喜怒哀乐，可以想念某个人，可以哭可以笑可以怒可以乐……这些都是我们的幸福，我们拥有太多的幸福了！我们这样幸福，已没什么可抱怨了，不是吗？同时，记得珍惜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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