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广德公主恨不得学着魏人杰的模样趴在马上大笑,又怕把两个哥哥吓着,面上含笑问道:怎么跌了的?魏人杰又哈哈两声:他自家手上的杆子勾着了马腿……一面说一面笑得直不起腰来,半天都没再说出一个字来。他这么一说,几人脸上都带着笑意,自己的球杆去勾了马腿,可不是找摔,卫平还厚道些,卫修已经噗哧一声笑起来。跌得那个样子,人受了伤不说,马也受了伤,没笑的只有魏人秀,她还叹息一声:断了骨头可要紧呢,得找个好的正骨大夫,伤了肉没什么,伤了骨头可不好。
她越是这么说,广德公主越是乐,要是从此瘸了腿,也就不能在禁军里当差了,要是伤的再重些,那可真是阿弥陀佛。杨思召开窍极早,别家兄弟是战场上阵亲兄弟,杨家也是一样,杨思齐杨思召两个专爱年岁不大的小丫头,先时还有所收敛,等到秦昱登基,两个就再无忌惮,杨府里买来的丫头,一月总要抬出去两三个。广德公主就是这时候被碧微召进宫去的,杨思召进宫讨了几回,秦昱只笑:她又不让你碰,就让碧微顺顺气儿有什么不好。广德公主和碧微一向势如水火,碧微才到京城来的时候,广德公主待她还寻常,等知道太子喜欢她,便不再理她。广德公主打头不理她,余下的贵女便没一个理会她了,也只有袁家的袁妙之还同她来往。永初帝虽打着代为抚孤的旗号,碧微也只空有个公主的名头,那时候受了气,当了贵妃自然要散散火性。
广德公主只当碧微是要折辱她,干脆便把她大骂一通,骂她忘恩负义,骂她寡廉鲜耻,骂得碧微一声不出,跟着就把她送进了小瀛台,说是让她给太后侍疾,实则是幽禁她,那会儿广德公主正中下怀,伴着姑姑,比呆在杨家要强百倍,后来才知碧微是有意这么做的。小瀛台里虽缺衣少食,可却比外头呆着要安稳得多,等到杨云翘死了,秦昱躺在床上,前方节节败退,碧微才又放她出来。广德公主吃不准到底是秦昭做的,还是杨思召他自己倒霉掉下了马,若是秦昭下手也太快了些,她都没瞧明白,杨思召就跌马断了腿。
可不论是不是秦昭做的,都要好好谢他,这么一想便道:咱们来也没给二哥带礼,我记着库里有十二扇的青纱屏,明儿叫人给二哥送来,算作暖房礼。那青纱屏和她房里的红纱屏是一对,红纱绣的是禽鸟,青纱上面绣的是花卉,甚个竹石图寒梅图,送给秦昭倒是很合适的。广德公主这么说,卫平和卫修两个就知道她这是在高兴,又不明白她怎么就这样高兴了,可她愿意送什么就送什么,两人没一个吭声,反而是魏人杰捂着肚子瞧了她一眼,他笑得太厉害,肚皮抽了筋。笑也笑得够了,出了事也没人再打马球,秦昭去送杨家人,王府长吏引着他们往庄园里去,园里还有个靶场可以比秀,又引广德公主魏人秀两个去芍药圃。几个人刚刚都没尽兴,魏人杰同卫修约定比试,卫修要走之前还盯着广德公主:可不能再饮酒了,有甚事就让沉香来找我,我叫怀安进城买牡丹果子去了。原是担心她受到惊吓,才叫怀安去买了来哄她的,谁知道她半点没吓着,还兴头很足的模样,卫修觉得妹妹这些日子性情变了,又说不出到底哪儿不对。
天馔楼的牡丹花糕,因着极费功夫,要雕要刻要染色,一只只有杯口大,花蕊花瓣情态各异,一天就出两笼,广德公主一向都喜欢它做得细巧,据说是前朝宫里的点心案,破城之前逃了出来,凭着手艺在天馔楼当了大师傅。广德公主推他一把:我知道了,你去玩罢。卫修一直是她体谅人意的小哥哥,要是能多顾着自己一点,也许就不会遭那样的毒手了,想到此节杨思召光是断了一条腿怎么能足够。魏人秀看得羡慕,她的两个哥哥,可没有这么体贴的,从来都把她当男孩子看待,今儿广德公主送了茉莉宫粉去,她才敷了一层,魏人杰就掩起鼻子来,感叹道:你哥哥待你真好。两个才转了一个弯,迎面就碰上了秦昭,秦昭换了一身青竹绸常服,腰上还是那块龙纹佩,才刚送走了杨家人,往靶场去的时候遇见她们,干脆把她们送到芍药园去:园里还有个芍药圃,这些年没人侍候倒也开得很热闹。芍药正是花期,魏人秀信了,广德公主却不信,进门一眼就瞧出秦昭身边有许多得用的人,马球场上虚虚实实,还说清,但牡丹芍药这样的花,不精心侍弄是开不出好花来的。
这园子先是遭抢,跟着又空关了这么多年,才得了赏赐就理得这样干净,花楼石舫还好打理,花园子却难清干净,短短几日料理得能见客,也是很能干了。
广德公主挽着魏人秀,一路穿花拂柳,走过山水长廊,要拐过海棠门时府上的管家过来回禀:已经把东西送到忠义侯府上去了。在秦昭庄子上跌伤了人,自然得送一份礼去,广德公主挑一挑眉头,秦昭看她一眼:杨家这位也是逞强,听说他进了春日便一直滑肠,吃了太医开的药也不见好,本来便腰腿无力还非要打马球,手杆都飞了出去。广德公主轻轻抿唇,睨了秦昭一眼,杨思召有小顺子时时关照,三天五天都要拉一场,太医院的医正瞧了只说吃了寒凉之物,杨妃还特意求了新安公主,让院正去给杨思召瞧病。
广德公主怕被人看出来,已经吩咐了小顺子先歇歇手,过些日子再说,秦昭本不该知道的,难道这样的小事,王忠也要告诉他?她方才薄饮一杯酒,又因为高兴,脸上显出一层红韵,又像原来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了,说起话来连眼都不眨:那便是他自己不知道轻重,既然滑肠还打什么马球。不管他是不是知道了,一把把事推得干干净净。秦昭刚才还一本正经,看见广德公主嘴角微翘的模样倒露出两三分笑意来,轻轻嗯了一声:可不是,不知道轻重。这两个打机锋,魏人秀浑然不知,穿过海棠门就是芍药圃,里头有一方小亭,造得极精巧,檐翘,亭上还画了工笔花鸟,画的都是芍药花,还有楼阁一处,半亭一处,说是花圃倒更像个花坞。魏人秀再是习武,也还是小姑娘,家里靶场是有的,却从未有这样一片精致花坞,才刚落坐,便有青衣丫头送上茶帕,广德公主一眼扫过,目光停在亭中一付对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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