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无论男女
刚才那一阵杏花微雨，给原本就怒放的杏花添上了几份娇艳欲滴。
空气中弥漫着杏花的清甜香味，让人忍不住沉浸在其中。
风，轻轻的划过宋君的脸庞，带来了几分丝丝入扣的凉意。
“怎么又出来了？外面天气冷，小心着凉！”
苏辞这才一眨眼不见宋君，宋君就走出了门外，站到了院子里。
因为一些缘故，宋君从客栈搬了出来，苏辞租了一间小院，给宋君暂时住着。
这院子小是小了点儿，但是宋君和柳予安两个人住也是没有问题的，她也快要生产了，也是图个清净~
“我也是瞧着这杏花开的极好，这才忍不住走出来看看。”
宋君脸上明明是在笑着，却让人感觉有一种无奈和忧伤，她缓缓的抬起手，轻轻的碰了碰那还带着些许雨水的枝条，也是一瞬间，枝条上就落下许多水珠来。
“……该喝药了。”
苏辞看着柔弱的宋君，不禁有些心疼。
刚上山时，她也是这样，不过幸好那时幼小和师兄师妹们在一起相处了一年也就好的多了，可如今……
“嗯，我知道了，我这就进去。”
宋君阖了阖眼，心里竟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柳予安骗她，负她，就连她如今怀着他的孩子也不会在她身边多花一分钟，多待一秒！
可她却仍心心念念着他，盼望着他好。
从前，她误会柳予安杀了她二姐的时候便想要报复，可真要她动手……她做不到！
后来误会解除，柳予安向她求亲，她也顺应他答应了，可如今，她换来了什么？
背叛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
她不知道，就是觉得，这日子有些太漫长难熬了些，从前不懂事，以为对别人付出真心，别人也会这样来对待自己。
可事实告诉她，并不是。
就算你倾尽所有，也不一定会换来你想要的东西的一丝一毫。
她真的好累好累，累的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有些，想睡一觉了。
但是这个孩子，可能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吧……
师父说，是双生胎。
也不知道是不是龙凤呈祥……
这个消息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柳予安，她打算，两个孩子出生以后，老大抱去给苏辞，让他带上山，再也不要被这俗世所污浊。
而剩下的那个，就只能在她身边受些苦了……
那天，萦楸过来与她说了许多。
“你就是安……国师大人的妻子？”
萦楸看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中带着审视和自傲。
“姑娘是谁，为何要来找我？”
宋君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预感这个姑娘带给她的一定是她不想要听到的话。
“我是萦楸，是国师的意中人。我与他早就互相喜欢，只是因为你怀着孩子，也是不容易，这才让你在正妻这个位置上多呆了一会~”
萦楸在来之前其实并不知道宋君怀了孩子，只是想要让她把正妻之位让给自己而已。
“……是他让你来的？”
宋君一瞬间脸色煞白，像是随时都要晕过去一样，过了几秒，她才颤抖着声音开口。
“自然不是，他仁慈，可我却不能平白无故受了这份委屈！他不爱你，你白白的占着这个位子又是何苦呢？让他为难，也让我不痛快，更是让你尴尬。”
萦楸继续劝说宋君，希望她主动想通了，去和柳予安说，到时候，自己再用点儿小手段，不愁正妻之位不是自己的！
“既然这样，姑娘不妨报上家门，我到要看看是谁能比得上我的徒儿！”
原本站在一旁的苏辞突然出声，他先是扶了扶宋君的肩膀表示安慰，而后又有些护短的说道。
“是你？你和她认识？”
萦楸这才发现原来房间里还站着一名丰神俊朗的男子，这个男子还是自己几个月前看到的在街上为百姓治病的那名白衣道士！
“……”
苏辞本来就不认识她，也不想搭理她，于是便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萦楸回答他的问题。
而宋君自然是更不会搭话的了~气氛有一时间非常的尴尬……
“我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两情相悦……”
萦楸眼看着就要开始长篇大论，说自己和柳予安多么多么相爱，多么多么的彼此欣赏，就被苏辞给打断了。
“不重要？正妻之位可不是小小婢女或是什么风尘女子就能做的！我家徒儿可是京城宋家的人！在朝廷上也是有官职的！而你的声明，我可是闻所未闻！”
苏辞十分护短的开始怼萦楸，这不禁让萦楸对他的好感直线降低。
“凭什么婢女就不可以做正妻！婢女怎么了！婢女干干净净的！不比她一个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的女人要好的多吗？”
萦楸非常生气，气的她都想要扔个什么东西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我再怎么样，血脉干净。有些人，身体里流淌这肮脏的血，骨子渗透着的恶心，是怎么也改不了的！”
宋君终于恢复了正常，说她可以，但是牵扯到她身边的人，那就不行！
“你！很好！今天我就是来告诉你！正妻之位，我要定了！不过，我可以顺便告诉你一嘴~国师大人，可是说过他有深爱的人了呢！并且，是对着我说的！你啊~好自为之！”
萦楸原本听了宋君的话，气的差点儿上来动手打她，可是后来却又放弃了，只是洋洋得意的丢下这几句话，转身就走。
“……”
宋君在萦楸走后几秒钟之内就只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艰难的瘫坐在了凳子上趴在桌子上不起来。
“君儿……”
“师父，我很累了，让我睡一会儿吧。”
宋君动了动苍白的嘴唇，眼里有些痛苦和悲恸。
“好。我扶你去床上。”
苏辞小心翼翼的扶着大肚子的宋君，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
当天晚上，柳予安回来的时候亦如往常，似乎并不知道萦楸来过。
“予安，你帮我再画次红妆吧……”
宋君看着再火烛下认真批改着折子的柳予安，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可等到说出口，她却十分后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怎么啦？可是想我？”
柳予安笑的极其温柔，像是看着他的全世界一般。
柳予安一边笑着，一边放下手中的笔，走到梳妆台前，轻轻的吻了吻宋君的脸颊。
“我……就是有些想画那个妆了，可是怎么都画不好……不过你还是回去继续批改你的折子吧！我这里没事的！”
宋君连忙让柳予安赶快回去，她怎的就这么冲动呢！
“哦~那为夫帮你画就是了，那些折子不过都是些白纸黑字，让为夫给他们添上几分红色罢了，比起这个，为夫更喜欢给娘子上妆~为夫的小阿君，可比那些折子好看多了~”
柳予安朝着宋君眨了眨眼，嘴角上扬。
“……”
宋君的头低的几乎都要埋进自己的胸膛里，她的脸红的就像是煮熟了的大闸蟹，就连手也不停的在揪着自己的衣角。
“阿君，抬起头来，看着我。”
柳予安轻轻的扳起了宋君的下巴，然后十分宠溺的看着她，就这么对视了三秒以后，柳予安突然亲了宋君一口，在她的唇上就下了些许水渍。
“予安……”
“嘘，别说话。”
宋君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说着什么，却被柳予安制止了。
柳予安手上的动作极其轻柔，他拿着画眉用的螺子黛，轻轻的为宋君描摹眉毛。
然后是眼角的胭脂，再是腮红，最后是嘴上的那抹鲜红。
“好了，你瞧瞧，看看还满不满意？”
柳予安在画完了之后，开心的像是一个孩子，就差手舞足蹈了！
“你画的，自然是极好的。”
你是不是，也为别的女人描过眉，画过唇？
是不是，也想现在对我这般温柔？
你嘴里的甜言蜜语，是不是，也对别的女人说过千次万次？
“……我想换个住处。”
沉默了良久，宋君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让柳予安摸不着头脑的话。
“嗯？阿君可是想家了？等我办完这件事……”
“不用了，我是嫌客栈太吵了，所以想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好好养胎，毕竟，我也快生了……”
柳予安说着说着就被宋君打断，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宋君非常讨厌他说‘办完那件事’……
“嗯？那我去帮你问问有什么好一点的房屋空闲着，我……”
“予安，真的不用了，我让师父帮我找就可以了，你还是赶紧忙你的事情吧！不用，在我身上花费太多的时间！”
宋君皱着眉头打断柳予安的话，然后叹了口气，声音里有些无奈。
“阿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柳予安终于察觉到宋君的不对劲儿，这不像是离梦之症，她还是清醒着的，不可能会犯病！
“……没事，可能是生产之前的紧张吧，毕竟我还没有准备好做一个母亲……”
宋君艰难的笑了笑，那笑容里尽是心酸和悲伤，让人看着她就忍不住心疼。
“阿君，我们一定要在一起，不和你住在一起我不放心，无论如何，有些问题我等到你生产以后再同你解释，有些事，我本来早就该同你说的，可是被有些事给耽误了！”
柳予安十分认真的解释道，可听到宋君的耳朵里，就变成了他和萦楸是真的两情相悦，但是他也因为有些对不起她而对她感到内疚！
“……我知道了，既然这样那就以后再说吧。”
宋君没再多言，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她是该微笑着祝他们幸福，还是哭着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这两种无论哪一种，她都做不到。
“君儿？君儿？喝药了，完要凉了。”
苏辞皱着眉头忍不住提醒道，宋君自从进来就不大对劲，一直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发呆，好像整个人都傻了似的。
“嗯，我知道了，最近实在是有些累，我想着哪天天气好，再出去走走，放松放松。”
宋君倒是为她的发呆找了个很好的借口，直说是因为累，而不是难过和失望。
“你这身子，实在是不适合再出去散步了，。别看你现在看着挺好的，可是你生来身子骨就弱，现在还一下有了两个，真要等到生产的那天，你怎么受得了啊。”
苏辞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亲眼看着宋君把药喝的一干二净这才罢休，收拾了碗准备去拿些蜜饯来。
“我这身子啊，没人比我更清楚了！我这两个孩子，是上天赐给我的，是我唯一的慰藉了，到时候，还要多多麻烦师父了！”
宋君笑了笑，对着苏辞说道。
“我一早就在你的安胎药里加了些可以强身健体的补药，希望到时候有用吧……”
苏辞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着宋君说。
“师父，你还记得，我上次说要让我的孩子认你做舅舅的话吗？”
宋君不可否置，只是笑了笑，说起了另一桩事。
“嗯，怎么，又想变卦了？”
苏辞仍旧没有抬头，像是毫不在意一般。
“自然不是，我只不过是想变一变条件，希望我生出来的第一个孩子，能够跟着师父您上山去，再也不要回来，也不要告诉他他的爹娘都是谁……”
宋君低下了头，眼里尽是无奈和心酸。
“这个孩子，是我能为他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了……”
“希望他，不要怪他的娘亲狠心吧……”
“我希望，他可以在师父你的教导下好好成长！”
“无论男女，只要是出生的第一个孩子，师父就帮我好好养育他吧！”
“这算是徒儿唯一一件恳请师父的事情了，师父可愿答应？”
宋君笑的凄惨，就连嘴角的那抹弧度都在慢慢的消失。
“你为何……”
“因为，这是我唯一的一个办法了。我真的再也没有选择了，若不这样，这两个孩子，我都保不下来！”
“你是说……萦楸？”
“是，我早就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若是她当了正妻，定不会放过我和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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