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仇恨（14）

杨阚要结婚了，这是一个很难以置信的消息。陆可和上官星痕就是在这样的懵逼中被送出了门。

上官星痕问，“小可，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陆可摇摇头说，“先找个住的地方，然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现在这个时间，酒店并不好找，尤其是发生了白天巫侍作乱的事情，全城已经戒严，很多酒店直接关门，并不迎客。陆可和上官星痕在这附近找了好长时间都没能找到一家开业的酒店，甚至连小旅馆都没有。

想了想，上官星痕道，“要不我们去找南宫月看看？”

陆可说，“她估计是在湘南的分部，我们现在去会不会有危险？”

上官星痕说，“应该不会吧？毕竟我们是传承者的事情现在还没有暴露，也没几个知道。而且南宫月还在那里，出了意外我们还可以互相照应。”

思虑了片刻，陆可点头道，“好。”

路上，上官星痕又问，“小可，今天你见到北联盟的那两个人为什么那么激动啊？”

陆可说，“因为啊，我和他们有仇。”

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倾诉，黑色已经覆盖了天空，马路上的行人寥寥，路灯散发着昏黄色的灯光，将两个人的身影越拉越长。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消息？”

临时基地，办公室里，严宽看着柳云风，惊讶地问道。他作为上位者的威严尽数释放，目光像是刀子一样，眼神直视着柳云风帅气的脸庞，试图不放过从他脸上闪过的每一个微表情，做机密任务怎么多年，严宽在心理学这方面也可以算是大师级人物了。

可惜的是，一如既往，他并没有在柳云风的脸上发现些什么。

作为整天要面对巫神的人，严宽的这点气势对柳云风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也对他造不成丝毫影响。

就在刚才，在他因为派出执行第一个简单的监视任务的特别行动组无功而返而且还全员挂彩而生气的时候，消失了一天的柳云风突然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然后告诉他他已经知道了他的妈妈在湘南学院那里，这是他们的情报部门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拿到的消息，可他只是出去了一天就知道了，严宽又怎么可能不惊讶？

柳云风淡淡的说，“我从哪里知道的这个消息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以后我不会再为你做任何事了就可以了，你也不再能够威胁到我，当然，答应你的帮你训练那些人半年时间我还是会做的，那是作为你救下我的报答。当然，你也可以换成其他条件，不过我只会帮你做一件事就是了。”

严宽看着柳云风，脸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在对于如何让对待柳云风的事情上，他自己也知道是不地道的，也不是他的风格，他还没那么卑鄙。

但是这是上面的要求，准确的说，这是上面定下的对待巫族后人的大体方针。

原先没出什么事情也就罢了，对待他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他们确实是在消除巫侍，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在维护社会治安，可是近两年巫侍作乱愈发的频繁，对国家对社会造成的损失和危害也愈来愈大，特别是京都的地震和清远的毁城，民众的安全感也是在不断地降低，甚至出现了一些愚昧的不好的声音，在这种情况下已经不允许国家机器继续再看着，把解决问题的希望放在那些巫族后人身上了，尤其是一些巫灵巫侍作乱的背后竟然还有巫族后人的身影，那么就更不会再继续干看着了。换句话说，就是如今的国内局势已经不允许国家毫无作为了。

可是如何切入那个神秘的世界，却是他们需要面对的问题，有限的资料让他们在很多时候就像瞎子聋子一样，后知后觉，而就在这个时候，柳云风出现了，不过也因此，领导内部出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

一方认为扶持柳云风，帮助他在那个世界内部拥有自己的力量，然后成为国家的耳目，而另一种则认为，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一切都弱小的像只蚂蚁，不必在乎。

俗话说的好，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在第二种声音占据绝对上风的时候严宽这个凡人自然只能跟着组织的脚步走，即使它支持的是另一派言论，要不然的话，柳云风作为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怎么可能那样对他甚至还威胁他。柳云风一直说他是政客，同样的，在很多人眼里他们也是这么认为，可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从始至终都把自己当作军人，守护这片土地的军人。可是，要想最大程度地守护这片土地，一个纯粹的军人是不可能做到的只是没办法的事，也是他们这类人的悲哀。

最终，严宽放弃了对柳云风的审视。

凡事过犹不及的道理谁都知道，可惜大部分时候却很难意识到，包括那些大人物的存在，其实她们已经老了，思维也在固化，只是这种话他不能对任何人说而已。出了清远的事情后，他们开始改变，想要采用第一种说法，只是很明显，他们的计划还没有开始，柳云风就已经在脱离掌控了。

对于在柳云风脸上毫无发现这个结果他是有心里准备的，在清远城外，他是真实见到过巫神长的是什么样子的，那巨大的身子说是遮天蔽日也不为过，还有那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神力，而柳云风是已经面对过好几次这样的存在的，他严宽这个连巫灵都解决不了反而差点被杀死的凡人的其实又怎么可能在柳云风身上起到效果？无非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严宽苦笑着说，“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那些上位者们没有见过传说中的巫神，自然也并不知道他们的巨大力量。做出的决策，总是他们自以为的结果，即使是在发生了清远城毁这样的事情之后也是依然如此。”

“你能告诉我么？”

严宽看着柳云风问，“现代科技的力量能对那种存在造成伤害么？”

柳云风沉默。

柳云风见到的严宽是多面的，很极端，很卑鄙，却又很热烈，有时候身上甚至会散发出圣洁的光芒，让人羞于面对，但在某些事情上，他又会很卑微。

在他之前，柳云风还从来不知道一个人会有这么多面，而且每一面都会很真实。柳云风甚至都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形容他，但他只知道，只有一个词可以将他完美的诠释，同时，那也是他最希望得到的评价，那就是--极端的爱国者。

对于他的很多做法你可以不去认同，可却不能否认他的初心。

严宽对这个国家对这片土地有多么的热爱他是亲眼见证过的，甚至都可以说成是扭曲的执念了，如果他拥有巫族血脉的话，真的会做很多事情。

但是，那也只是如果，现实的残酷就在于没有如果，严宽他，终究只是个普通人。

世界对待大多数人总是这样残忍的，在他们极力想做的那件事情上总是不会给他们相应的能力。即使极尽全力，也没办法获得。

柳云风摇了摇头说，“不能，除了核弹之类的，其余的那些武器能对我造成伤害的都寥寥无几，更不要说是巫神了，能杀死巫的，也只能是巫。”

严宽失望地说，“果然是这样么？”

然后，他又看向了柳云风，有些希冀的问，“那你呢？”

顿了一下，他并没有给柳云风回答的机会，便肯定地说道，“你肯定可以的，那么，你会去消灭巫神的是么？你们湘南本来就是以消灭巫神为己任的不是么？”

严宽这话是没错的，只不过那是之前的柳云风，也是之前的湘南学院。

从南宫月下午的只言片语中，可以管中窥豹，那已经不是原先的湘南了，他自己也无法肯定他们还是不是以消灭巫神，拯救天下为己任，所以他并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而且，柳云风不会也不能去欺骗严宽。对于这样一个人，你必须保有最起码的尊重。

而至于柳云风自己，其实他自己也在迷茫，从察觉道他是传承者这个身份之后他就在迷茫。他父亲是被巫神杀死的，可它却成为了传承者，注定会成为神的传承者，这又何尝不是莫大的讽刺？

不过，最起码现在，他还没有毁灭人类这种冲动或是想法，虽然有时候会有血脉暴动他抑制不住的时候，但那也只是身体会出现巫化，他的意识还依然清晰，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还没有成为真正的巫神的缘故。

但是以后的事情究竟会怎样，谁又会知道呢？

以前的柳云风会十分自律的给自己做各种规划，但那也只是进入湘南之前的事情，自从进入湘南，深入巫族后人世界之后，做规划这种事情就远离他了，因为意外很有可能就在下一刻发生，你做的规划，也同样的，在大多数时候都无法完成。

就比如，柳云风在刚进入湘南的时候想着，在湘南学习巫族知识，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认真完成任务，毕业之后去某个分部，然后再开展自己的复仇计划，可谁又曾想到，到现在两年半时间过去，他在湘南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一个月，他能力的提升，全部都是在实战中做到的，虽然实战是进步最快的方法，但谁又能否认，这和他的计划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呢？

所以，对于严宽的问题，柳云风的答案只能是，“我不知道，但是我会尽力的。”

要不然，他还能回答什么呢？

总不能告诉他，我是传承者，而且很有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说不清是一年还是几年之内就会变成巫神，甚至还会毁灭世界吧？

谁都知道，那是不现实的。

把这段话说出来，最大的可能就是把严宽吓一跳，然后他动用基地最大的力量试图把柳云风给消灭咯。当然，严宽会失败，但是传承者的身份会爆出来，从那以后，柳云风就会过上被国家和巫族世界联合通缉的日子了。

对于这个答案，严宽会失望么？

当然会的，他想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

但，没办法，这就是现实。

残酷的现实。

严宽看着柳云风良久才把视线收回，说，“这样的么？”

“那么，你说可以把训练特别行动队换成其它条件的话还算数么？”

“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你说他们血脉太低无法在巫族战场上发挥作用的话我其实从一开始就是相信的，虽然偶尔会有像王飞虎那样的意外，但那是罕有的几率，不可能一直被我遇到的。而且就算是王飞虎，也还是弱的不行。”

“但是，你那句话还算数么？”

怎么形容这时候严宽的眼神呢？

希冀？祈求？

都不形象，更像是临死之前才会有的执念。

沉重的让人无法拒绝。

柳云风说，“当然算的。”

严宽说，“那么，我把他换成你陪他们到宁路这里的事情结束可以么？”

柳云风说，“当然可以。”

严宽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那就好。”

沉默了片刻，他又说，“你也知道，他们前往你们所说的战场是不可避免地，如果可以的话，能教就多教他们一点东西，可以让他们多活一点时间，哪怕一秒钟也好。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从来没有真正客观的看过这个世界，我希望，他们能够多看这个世界两眼，多看到一点美好。”

说完，见柳云风沉默，严宽又自嘲地笑笑，问道，“我是不是要求有点多了？”

柳云风摇头，他只是没见过严宽如此的卑微，而且还是为了那些那天夜里在他口中不算是人的人，认识的时间愈久，柳云风便越看不懂眼前这人。他像是个迷，拥有无尽的魅力。

如果换一种身份的话，如果柳云风不是传承者的话。。。

说不定，柳云风真的会被他折服，愿意心甘情愿的为他做一些事情。

只是可惜，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如果如果有用的话，那么还要苦难来折磨人做什么？

柳云风说，“不多，我答应了。不过，你如果把这一面表现给他们的话，他们在就看到这个世界的美好了。”

严宽笑着说，“大男人，做不来那些。”

然后他又轻声说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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