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饿狼谷
萧淮景看见眼前的景象，也放下心来。
军中有莫奇，能帮他分担不少忧愁。
“陛下，国师既然敢出兵南下，定然是以为我们没了粮草，想来他这次过来也是仓促匆忙！”
周忠分析得不错，国师此举确实过于激进，他自己也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
这不，并没有什么行军经验的国师，带着一群被药物控制的士兵，在路上就出了问题。
运送粮草的士兵毒瘾发作，倒在路上，反倒让山贼们捡了个大便宜。
粮草没有及时跟上，行军的将士们没了补给，扛不住几天了。
黄沙漫过皲裂的土地，烈日将甲胄烤得发烫。
李二柱攥着腰间干瘪的粮袋，喉间泛起铁锈味。
这已是第三日没正经进食，前日分的半块硬饼早硌得胃里生疼。
他踉跄着跟上队伍，目光忽然被前排王大虎腰间晃动的布袋勾住。
那布袋鼓鼓囊囊，竟透出几分麦香。
“大虎哥，”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伸手虚虚一探，“你那袋里……莫不是还有干粮？”
王大虎猛地转身，手按在布袋上后退半步。
络腮胡下的喉结滚动着，浑浊的眼窝里闪过警惕。
“二柱，你记错了，咱弟兄俩前日分的粮不是一般多？”
风沙卷着细沙灌进领口，李二柱盯着那布袋凸起的棱角，分明是块完整的粟饼形状。
“你藏私！”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破风箱，伸手去抓那布袋。
“总得给兄弟们分匀了！”
王大虎挥拳砸来，粗粝的掌缘擦过他脸颊。
粟饼掉在沙地上滚出丈远，几个趔趄着的士兵突然红了眼，如饿狼般扑上去。
李二柱被撞得跪倒在地，膝盖磕在碎石上剧痛难忍，却看见王大虎扑向抢饼的张老三，指甲抠进对方手背，血珠混着沙粒往下滴。
“都给我住手！”
沙哑的怒吼惊起几只秃鹫。
百夫长拄着长刀分开人群，甲胄下的中衣早已被汗水浸透，枪管重重砸在李二柱肩头。
“粮草迟迟不来。”
他弯腰捡起沾满沙土的粟饼，掰成碎块抛向空中。
“你们争吧，抢吧，抢完了就等着被活活饿死在这里！”
碎饼被风卷得七零八落。
王大虎忽然蹲下身，用粗布蘸了蘸自己手背的血，把粘在沙里的饼渣一点点粘起来。
李二柱望着他鬓角新添的白发，想起去年秋收时，这人曾帮自己家犁过三亩薄田。
喉间涌上苦涩，他摸出贴身藏着的水囊，递到对方皲裂的唇边。
“哥，先润润嗓子……”
王大虎浑身一震，水囊在两人掌心滚来滚去。
远处传来号角声，国师身边的侍卫，甩着披风走向队伍最前端，甲胄碰撞声中混着一声叹息。
“明日若到不了光禄城，你们这些人全部再罚一日不准吃粮食！”
众人默默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尘，重新整队，在风沙中向着光禄城的方向艰难前行。
他们心中虽然有怨怼，但是他们不敢反抗。
现在没有粮草补给，国师给的食物和水就是唯一的来源。
若是连这个都断了，那才是真的还未打仗就死在路上！
他们都是被强行征兵而来的，只有跟着国师走在中间的那些侍卫和士兵才是正经军队。
像他们这些人都是原来就住在北边城池里的百姓。
莫尔合还在的时候，虽然税收重些，但是从未强迫他们参军。
像这样参军还没食物和水也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原本听说从此之后是大昭国师做主会更好，谁知这才是地狱般的开始啊！
“大王，如今粮草还未到，那些征兵而来的百姓怕是坚持不住了。”
百夫长好不容易求来一个机会，跪在国师面前诉说着他手底下士兵的艰难。
“他们的命与我何干？”
国师看向百夫长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
反正他不靠这些老弱病残打仗，养着他们岂不是浪费粮食？
他带着这些人一路过来，最重要的为了走过前面的饿狼谷。
大昭边境和北地这边隔着一个饿狼谷。
饿狼谷本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谷，但是几年前来了一群狼，将山谷占据。
一开始还好，这狼群不算大，过往行人举着火把过去还是能走的。
但是这几年狼群繁衍的愈来愈多，整个山谷里面就有足足两百多头狼！
头头都嗜血，曾经莫尔合尝试派兵将此处的狼群全部杀光，但多次尝试全部都失败了，只能将此事搁置。
搁置的后果就是狼群越来越壮大。
平时经常有狼跑到附近的村子里祸害人，渐渐地附近的村子都没了人，全部搬去了更远的地方。
事到如今，哪怕是军队路过也不敢走，只能全部绕道而行。
但国师为了能尽快赶到大昭边境，哪里愿意绕路前行。
若是绕路起码得慢十来天。
他可不愿意等！
既然不愿意等，那这饿狼谷自然就需要有人先进去喂饱那群饿了许久的狼群！
这些人自然不可能是替国师打仗的将士，那就只能是那些没什么战斗力还要浪费粮食的百姓了！
国师抬手让百夫长退下。
就在百夫长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国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他随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抓起一块饼，然后漫不经心地朝着百夫长的方向扔了过去。
那块饼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百夫长的脚边。
国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说道：“赏你的！你拿着去吃吧！”
百夫长低头看着那块被丢在地上的饼，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感。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被人施舍的狗，而那块饼则是主人随意丢给他的残羹剩饭。
然而，尽管心中万般不情愿，百夫长还是默默地弯下腰，将那块饼捡了起来。
他知道，在这个权力至上的世界里，自己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根本没有资格去反抗国师的决定。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手下的跟着的兄弟们，但他只能捡起地上的饼，还能回去和大家分到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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