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尽力而为，无愧于心

在沈阔的印象里，卫邀月向来是一个精神不怎么正常的人。

她的口中总能说出写奇怪的词汇，想法也天马行空，常常与世俗相悖。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无论她处于何等环境，她看待人和事的时候，永远都不会因为身份和地位而改变。

她相信正义，尊崇公道，常怀一颗悲悯之心。

这些对于常年行走与官场上的人来说，难得，也难以理解。

“卫邀月她是傻的。她背后有兄长，有我，只要她亮出身份，整个天下有几个人敢得罪她？！她为什么要傻乎乎地去跟那些人谈条件？！为什么要傻到牺牲自己的性命！？你听听那些人的话，她做的一切，真的值吗！？”

白石淡然一笑，“她做事，从来不问值得不值得。她只做不叫自己后悔的事，自己觉得对的事。”

沈阔定定地站在榻前，看着卫邀月苍白的脸，脑海里突然回想起无数个过往的片段。

遥想当年，他们初相识的时候。

那时沈阔一心认定卫邀月是卫家的细作，是太子燕琢派来用美人计接近贺兰枭的一种手段。

每每见面，他都不曾给卫邀月一点好脸色，甚至还动过要杀心，想要除之而后快。

可是后来的卫邀月，却不计前嫌，将他视为亲人一般对待。

她和芙蕖，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人。

天真的人，善良的人，单纯到，以为可以用自己的一片真心，换来别人的赤诚相待。

沈阔的眼底一片通红，哽咽道：“太傻了......真的太傻了......若是付出无法收获对等的回报，那这一切都是凭什么！？”

“尽力而为，无愧于心。”

白石重新回到火炉旁，收拾着剩下的药渣，“她可以为了保全太后的颜面，在大殿之上据理力争，为了救叶寒霜，不惜得罪金相这样的大人物。她帮助过卫欣然，帮助过叶明朗，甚至帮助过周恪。这些人，都是害过她的人。可你看，她帮了这些人，可曾有过半分后悔？”

白石低着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出来。

“她倒不是不图回报。她说过，做好事，有好报。她呢......只希望在自己倒霉的时候，上天能念及她做过的好事，对她稍微仁慈一点......”

沈阔无奈地笑了笑，“肉身不腐，就是上天对她的仁慈吗？这有屁用？！要是真仁慈，就让她死而复生！”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沈阔站去窗边，开了一道缝隙往外看——

“是公主来了！”

一接到潭州洪灾的消息，玉宁公主便立即自请前来指挥支援救灾。

她带来了大量的物资还有药品，只希望能够及时赶到，帮助贺兰枭和卫邀月。

可行至半路，她就得到了卫邀月不幸殒命的消息。

她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相信。

在她的心目中，卫邀月是一个能够创造奇迹的奇女子，她那么聪明，那么机灵，好几次死里逃生，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她好不容易怀着希望来到了半山会馆，听着院子里闹事百姓口中的那些话，心终于还是碎了。

“一派胡言！邀月乃是从我承安宫走出去的人，谁敢胡乱编排她！？”

玉宁公主出宫来办事，穿得十分朴素，百姓没认出她是谁，并不给她面子。

“你谁啊！？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方申立马带着金乌军上前护驾，“放肆！你们面前的，是大景的玉宁公主！敢对公主如此不敬，你们是想造反吗！？”

百姓们一听是公主来了，纷纷怯怯退后，藏起了手里的武器，没有敢再出声。

玉宁公主虽然愤恨，但现在却还不是为卫邀月出头的时候。

她叫方申往后退了退，毅然无畏地走到了人群当中。

“乡亲们，水患无情，洪水冲毁了你们的家园，伤害了你们的亲人，你们现在心中充满了悲痛，无处宣泄，我可以理解。但是，这一切的起因，并不是因为卫邀月。她从一开始想的，就是要尽全力护佑好你们的安危！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我们齐心协力，一起重建家园，挽救更多人的性命！我此行带来了大量的食物和药品，一会马上就会分发到每一个人的手上，我希望......”

“我想起来了！”玉宁公主的话被人硬生生打断。

陈大生突然举着大锄头站了出来，大声喊道：“就是这个玉宁公主！！咱们潭州的水利和堤坝，就是经由这个玉宁公主负责的！那个前来督建工程的官员，叫陆乘舟！他曾经只是个御史中丞，只因为追随了这个公主，所以才青云直上，前不久，已经被陛下任命为御史大夫！！”

陈大生起着哄道：“大家说说，那陆乘舟年纪轻轻的，凭什么就当了御史台之首！？当初他区区一个五品中丞，凭什么能接下督建堤坝这样的大营生？！”

这一番话，让百姓之间的心瞬间动摇了起来，大家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言语之间，尽是对玉宁公主和陆乘舟之间关系的猜测。

玉宁公主沉下心，镇定道：“各位乡亲，陆大人那时虽然只是五品中丞，但他出身清正名门，奉职于御史台的这些年里，做人做事，无不公正磊落。他来潭州督建堤坝确实是我的授意，不过他为人清廉，心中尽是百姓，绝无半分私心贪念！”

“你当然这么帮他说话了。”

陈大生不屑道：“我可听说，当年玉宁公主你，可是心悦了陆大人多年，一心想要嫁给他！如今公主得了陛下的赏识，怎么着......也得拉一把往日的旧情人吧！？”

说完，陈大生领着头，嬉皮笑脸地大笑了起来。

方申气得直接拔剑，呵斥道：“我看谁还敢笑！？口出狂言，非议皇室，你们一个一个的，是想掉脑袋吗！？”

陈大生一个普通农户，胆子却大得不正常。

他梗着脖子，声音愈发大了起来，“来啊！让大家都来看看！！金乌军要杀平民百姓了！我们说得又没有错！若不是那陆乘舟在督建的时候中饱私囊，用了低劣的材料，短短半日的雨，堤坝怎么就那么容易溃塌了！？这里面，说不准还有玉宁公主的一份！方小将军这般，是不是要杀人灭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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