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战丹河一抗契丹兵 定招安广纳绿林士(五)
云凌风见太子军到,便命给江雄平松绑,令其自行归队。江雄平满面羞愧,躲入士兵丛中。
不一刻大军行至,这边周军却赶紧各整装束,站好行列,不再乱说乱动。只见一万虎卫军先至,分作两队,列于左右,护着大纛一路前来。这边数万周军齐向大纛行下军礼,高喊道:“恭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西边周军便将通道更让宽不少。
一时护从诸将与牙旗大纛及中军营便沿通道向垓心而来,在离群豪半箭之地止住,便见诸将与中军营两下排开,大纛下却是一明黄伞盖,一骑自伞下飞驰而出,高声道:“云三弟在哪里?”
看那人时,头戴凤翅冠,身着锁子黄金甲,披绣龙战袍,斜挎宝雕弓,稳坐逍遥马,细眉深目,长须飘洒,甚有威武气势,只是面色极苍白,似正生着大病般。云凌风定睛一看,顿时认了出来,正是阔别已久的结义兄长郭荣。
云凌风心中有愧,迟疑片时,便催马迎上。待至近前,太子先下了坐骑,云凌风忙亦下马,上前几步,道:“罪弟拜见兄长!”作状要拜,太子忙抢前扶住道:“不须多礼。”将云凌风细细打量一番,笑道:“自开封一别,一晃三年,三弟风采犹胜当日,当真可喜。”
云凌风道:“劣弟此番鲁莽行事,坏了兄长大计,罪在不赦,便请兄长军法从事。至于他等,”云凌风指着身后群雄,“都是小弟召集而来,本身并无过犯,望兄长免予治罪罢。”
太子哈哈大笑,一挥手叹道:“罢了,此乃天意也,不须再提!且来日方长,鞑虏之辈总有一日授首阙下!此番三弟见家国有难,敢帅区区数千人马相抗几万强胡,忠悃之心可昭日月,何罪之有?况三弟当年在开封救了为兄,在临潼又救了娘娘,便犯了再大过失,为兄亦只有一力包容,岂有加罪之礼?”
云凌风听了心中一热,叹道:“兄长如此宽仁,小弟当真既感且愧,只心下却怎生过意得去?”
太子挽着云凌风手,笑道:“过往之事不必再提,只是为兄须得着实责三弟一番呢。自入开封以来,为兄命人四处打听三弟下落,却一直不果。三弟在江湖所为,为兄早已得知,当真不愧英雄之举,高兴之下曾连浮数大白。只三弟却为何不至开封见为兄?莫非患了‘君子固穷症’?还是怕为兄这边的富贵俗气有碍大侠之名?”
两人均哈哈大笑,云凌风见太子丝毫无贵人傲气,竟与当日结义时别无二致,心中点头,笑道:“兄长教训得是。非是小弟见外于兄长,实是因疏野成性,虽一向挂念兄长,久欲前往拜望,又屡因杂事缠身不得成行,惭愧得紧。”
太子笑道:“罢了,此番你我兄弟重聚,定要欢聚痛饮几日才好。”
云凌风笑道:“怎不见赵二哥?”
太子笑道:“二弟正带兵追击契丹兵马。此番虽未趁心愿,但契丹人却吓破了胆,想来轻易不敢再犯中原。”便下令全军向沁阳开拔,又邀云凌风及群豪一同前往。
云凌风也不推辞,遂回阵知会了群豪。群豪对太子大度宽仁甚是折服,现见其意诚,便答应同往。只一众武林门派、江湖散人、出家人不愿与官家应酬,自行向云凌风告辞离去。
一时十数万大军一同起程,浩浩荡荡向沁阳进发。沁阳城便在丹河之畔,相离不远,大军行了不到一个时辰,沁阳城便已在望。沁阳知府得知太子带大军前来,慌忙带全城官吏迎出数里。太子命大军在城外驻扎,自带了数十个品阶较高将领与云凌风一干人入城。
当下沁阳府衙便充了太子行辕。太子便命大排宴席,就便犒军。沁阳知府极是殷勤,带下属吏员忙里忙外,张灯结彩,预备筵宴,又供给大军粮草,狗颠屁股似地前后照应,一张肥脸被太阳晒得油汗直冒,比红烧猪肘子也不差甚么。
城中士绅百姓因战事大起,许多人逃至城外山林中躲藏,现闻得契丹败走,太子入城歇脚,便纷纷回城,并公推几位年高德劭的士绅前去行辕拜见太子,以谢其保土安民之劳,并献上土产诸物,太子自是欢喜,重赏了诸士绅,并留在行辕吃酒。只听城中鞭炮声响成一片,四处喜气洋洋,比过年还热闹许多。
行辕内当下筵宴大张,沁阳太守分外巴结,将本城歌伎乐坊叫来助兴,一时行辕内歌舞翩翩,乐声飘飘,人人酒肉入肠,顿不知天上人间。
不久,东方豪与石守信亦率部赶来,拜见过太子,与云凌风等厮见过,便入席吃酒。太子向与部下起居饮食共之,现下自不例外。云凌风带来计春、杨炯凯、屠山、张知等一干江湖人,或性情狂放、或粗鄙无文,开头时因太子在旁,不免拘束些子,少不得装装斯文,待吃至后来,却渐渐忘了形骸,露出江湖本色来。只听拼酒声、划拳声、大叫大嚷声、粗语俚骂声响彻内外,声震屋瓦。
云凌风笑道:“这些人大多是江湖汉子,平时不拘礼数,更不懂朝堂规矩,兄长莫要见笑才好。”
太子笑道:“这值甚么?为兄带了十几年兵,甚么粗话未听过?三弟手下这些江湖汉子率直可爱,反见真性情。为兄在朝廷中被那等繁文缛节烦腻得不堪,一干太傅太保尚一个劲儿相劝,说甚么‘天家威仪’,万万不能有甚差池,以免被外邦、百姓笑了去。其实这些个只末节罢了。只须理好百姓生业,安定四方疆域,倡明礼乐大道,便算穿得如叫花子般褴褛,也没人笑话,大禹不是个例?只可惜天下分崩,得着实费几年力气才谈得上其他。”便长长叹了口气。
云凌风见太子胸怀大志,一片忧国忧民之心,心中又暗暗点头。吃了几巡酒,太子脸上越发苍白,咳嗽不止,云凌风见状便要命人请大夫来。
太子笑道:“不必,此乃军中落下的老病根了,犯不着扰了大伙儿酒兴。”太子十数年军旅,戍守朔边,已是积劳成疾,此番又功败垂成,焦虑之下便病得不轻。云凌风心中有数,不禁甚是愧疚,皱眉思量半晌,忽地心中一闪,油然生出一个主意,便一边同太子闲聊,一边琢磨如何开口。
正说话间,忽听花厅外一片吵嚷,甚是聒耳,太子遂命侍卫前去探查。不上一刻,便见几个侍卫带来两人,却是计春与江雄平,两人都是满身酒气,衣衫撕破,面上带些伤痕。后面柏开章、任明宣、杨炯凯等一干众人亦跟在后面。侍卫喝令两人跪下,禀道:“禀太子,方才乃是计寨主与江将军在外动手打架,请太子定夺!”
太子忙起身将计春扶起,笑道:“计寨主请起,稍待片刻再来说话。”便向江雄平转过身来,已是沉下了脸,沉声道:“江雄平,可知罪么?”江雄平跪在地上并不分辩。
云凌风见太子动怒,便上前笑道:“久闻兄长御亲严于御疏,御内严于御外,小弟今日领教了。此乃区区小事,兄长不必重责。”
太子摇头道:“为兄不为打架责他。”向江雄平厉声道:“江雄平!你随我多年,军法规矩自是再熟稔不过,当知草菅人命者决斩不赦!先前你不请命便欲攻杀义军,险害了本太子结义之情,更险使朝廷落个暴戾之名!本太子为此将你枭首示众,你可有怨言么?”
江雄平身上一颤,随即镇定下来,大声道:“属下给太子丢了人,任凭太子处置!”
太子面带严霜,喝道:“推出去斩了,首级传全军各营示众!”
江雄平倒硬气得紧,没等侍卫上前,便自行向外走去。
云凌风道:“且慢!”转向太子道:“论起今日此事,乃是小弟冒失,才误了大事,本怨不得江将军气恼,兄长不责小弟,却要斩了江将军,小弟心下如何能安?众将士却也不服。且今日乃是喜日,不宜动用军法,兄长便网开一面罢。”柏开章等亦力劝不止。
劝了半天,太子方道:“看三弟与柏先生面上,姑且饶过这次!还不自行谢过?”
江雄平擦擦额上冷汗,叩头道:“谢过太子不杀之恩!”又向云凌风与柏开章唱个大喏,道:“多谢云公子、柏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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