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斗法术初开神通力摛逃犯一传霸王令(五)
云凌风不知自己的法眼神通日益精深,正渐臻佛眼境界,已是洞幽烛微,明察六合内外了。此刻透过白烟,看见一个不到一尺长的靛发绿肤的小妖卧在盒中,正自睡得香甜。云凌风心道:“好险,淳于兄居然赠了一件鬼物与我!我这半年以来竟与妖魅为伍,却未曾出事,当真侥幸。”虽知是鬼物,心中却并无畏惧,便猛叩一下盒缘,喝道:“哪里来的妖物,敢酣睡他人卧榻之侧?”
那妖顿时醒了,转头见云凌风面带怒容地望着他,先是楞怔了一下,随即满面堆欢,拍手笑道:“好了好了,神君总算看得到小的了!”
云凌风怒道:“满口鬼话!哪有甚么神君?我问你这妖物从何而来,意欲何为?”
那妖笑道:“小的本来就是鬼,说的怎不是鬼话?”见云凌风双眉渐渐竖起,忙道:“小的说的当真是鬼话,神君千万勿要怪罪。小的本从白水来,匪号叫白水夜叉,后来别人叫滥了,便称小的为白夜叉。”
云凌风点头,道:“不管汝是黑妖精、白夜叉,须知幽明殊途,两不相干,汝擅离冥界,潜入吾府,所图者何?”
白夜叉笑道:“小的哪敢擅离冥界?小的薄有微名,世人在白水边为小的建了庙宇,小的平时吃些善男信女的供奉,倒也自在快乐。不想一日太乙真人找上门来,道是数劫后神君将下凡应誓,令小的前去听候使唤。小的本不愿意,却不敢违了天数与真人的法旨,便被封于六合匣中,于百多年前送到淳于家,以期今世辗转交与神君。”
云凌风听他一口一个神君,心中不耐,道:“我不是甚么神君,再勿如此相唤!”
白夜叉笑道:“是是,小的不敢。原来神君尚未悟前生之事?前世神君乃是……这个小的不敢说,怕招天谴,望神君恕罪。”云凌风瞪他一眼,却又无可奈何,便由他叫去了。
云凌风沉吟道:“这太乙真人又是何人?”
白夜叉道:“此人乃六界大尊,法力无边,乃是神君好友。”
云凌风哼了一声道:“乃是前世好友吧?满口鬼话,简直荒诞之甚!他既派你来听我使唤,你身量不盈一尺,尚不及初生婴儿,又有何能为可言?”
白夜叉笑道:“敢是神君嫌小的贱躯猥琐?呵呵,要大又有何难?”说着身形在盒中忽地不见,随即凭空倏地站在房中,已是变得高可丈余,形貌雄壮狠恶,头似巴斗,眼如铜铃,齿赛利刃,左鼻孔上穿着一个金环,手执一柄极为锋利的短叉。
云凌风不禁失笑道:“以叉为兵器,怪不得称为夜叉。”
白夜叉笑道:“在六合匣内呆了一百来年,当真憋闷得紧,后来神君虽开了盒子,却不加理睬,亦是无趣得紧,现在好了,愿为神君效力!”说着便向云凌风一执手。
云凌风哂道:“看来汝倒还有点道行。我现下却用你不到,接着睡去罢。”正说至此,他猛地想起铁菁瑶来,忙道:“且慢!你既自言颇有法力,那我便验证一番。你可有本事寻人?”
白夜叉笑道:“不敢夸口,小的虽然道行浅薄,但千里眼、顺风耳还颇得真传,寻人当不在话下。请神君赐下此人名字即可。”
云凌风意似不信,道:“只凭名字便可寻人么?好罢,此人是个女子,名为铁菁瑶。”
“铁菁瑶……铁菁瑶……”白夜叉喃喃念了几遍,闭上双目,双手结个手印,便见其额上隐隐透出青光。不到半杯茶的工夫,白夜叉便睁开眼来,道:“此人身穿大红箭装,现站在黄河堤岸之上,似是正在练功。要小的将她带来此处么?”
云凌风听得铁菁瑶夜深天寒之际立于黄河岸边,不禁一惊,心道:“此时更深夜半,天寒地冻,断无练功之理。莫非阿菁着实生了我的气,有些想不开不成?”便道:“她是女孩儿家,你这鬼物又如何将之带来?”
白夜叉笑道:“神君有所不知,所谓‘带来’并非肩扛手提,而是搬运、摄物之术,不会加一指于其身的。”
云凌风摇头道:“阿菁性情刚烈,岂容被搬来摄去?还是我去寻她。现下时将四更,城门关着,无法乘马,且马行亦太慢。嗯,汝既言听我吩咐,便使法术将我带过去罢。”
白夜叉笑道:“神君法力无边,胜小的百倍,岂用小的多事?”见云凌风瞪起了眼,忙道:“小的遵神君法旨!”
云凌风从行囊中取了件貂裘,说了声:“走罢!”
白夜叉口中念咒片时,将手中叉一立,叉尖上电芒四射,大喝一声“疾!”云凌风只感眼前猛地恍惚一下,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不知到了何处,浑身轻飘飘地如在空中。刚要开口询问白夜叉,眼前却又恍惚一下,已是脚落实地。便听白夜叉道:“神君,到地头了。”
云凌风运起夜眼,展目四望,见身处一道大堤之畔,四处景物黑黢黢的,地上积雪皑皑,厚几及膝。白夜叉向堤上指道:“那女子便在堤上,神君去寻即可。”说着伸出右手,将食指与拇指相扣,道:“神君若有事呼唤小的,便结此手印,念‘白夜叉’三字即可。小的去了!”言讫不见。
云凌风自失地一笑,心道:“日间因紫玉驱使妖物,将之痛责一番,不想此刻自家倒也借用鬼神之力了。‘责人易,律己难’,圣贤当真说的好。”一边想着,一边向堤上走去。
走不几步,云凌风便感到了铁菁瑶的真气,然与平时圆融纯和不同,现下却甚为扰动不安,气息混乱,甚至若有若无,云凌风更是惊慌,心道:“莫非练功出偏不成?”他知道武功达到他与铁菁瑶的境界,若再走火入魔,那是极为凶险之事。想至此,云凌风疾运“龙飞九天”轻功,一跃上了大堤,一眼便望见铁菁瑶趺坐在一棵固堤柳树之下,双眼紧闭,满面潮红,身子正摇摇晃晃,嘴角沁出血来。
“阿菁!”云凌风心下着忙,却因不知她练的甚么内功,不敢立即过去相助,怕加重内伤。他见铁菁瑶膝边有一张丝帛,上面写满了字,便使出“摛龙功”将白布取在手中,略一浏览,更是心中大惊。原来丝帛之上记的正是“陶土大法”,先前在邯郸之时,铁菁瑶磨着云凌风将其传了与她。云凌风一向不见铁菁瑶习练,却不想却于此刻练将起来,且练得不当,已是走火出偏。云凌风奔至铁菁瑶身前,亦趺坐地上,伸手与铁菁瑶双掌相抵,意欲相助,却发觉铁菁瑶已是经脉断绝、真气逆行,再也回天无力。
云凌风知道,陶土大法若由云家人来练,并不太过艰难,因其与霸王神功一脉相承。然别派武学绝大多数与霸王神功法理迥异,若强练陶土大法,极易走火入魔、不可救药。当日云凌风将大法传与铁菁瑶时,心中虽知凶险,却再也拗不过,又盼铁菁瑶能知难而退,不去硬练。此刻见大错铸成,不禁心痛欲死,难过欲狂。他颤着手将貂裘披在铁菁瑶身上,扶着她靠坐在柳树上。云凌风眼见铁菁瑶将要死在面前,自己却束手无策,一时悲愤莫名,仰天长啸。想起两年前在河对岸的孟津光武陵初识铁菁瑶,两人半真半假地较量几回,却终成知己,此刻却将人鬼殊途。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云凌风想起了楚霸王项羽的这首诗,心道:“楚霸王英雄一世,困于垓下之时,生死并没放在心上,却为心爱的女子命运忧虑长叹,诚令人扼腕太息,不能自已。而今夜阿菁将去,我……”想着,不禁胸中大痛,热泪长流。
正在此时,却听远处有人说话,一个苍老的口音道:“罢了罢了,治得了病,治不了命,老夫这病是治不好了,除非请来薛神医,可他老人家行踪不定,又到哪儿去寻?这就去罢!”
又听一个年轻人的口音泣道:“师父勿急,弟子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薛神医找来,给您治病!”
听那老者又笑道:“浑话!甚么掘地三尺?薛神医又非蚯蚓!”
云凌风听了两人的话,心中猛地一亮,心道:“我可真是乱了方寸,怎么把他忘了?前次宋锡铭中了石叔的开山掌险些丧命,全靠他医术神乎其技,才得活命。可到何处寻他?”随又在额上拊了一掌,骂道:“当真昏愦了!不有那个白夜叉在么?正好用得上!”遂伸出右掌,食指与拇指相并,大喝道:“白夜叉何在?”
话音未落,仿佛无中生有一般,白夜叉已是站在身前,叉手笑道:“小的在,敬请吩咐便是。神君不必如此大声,轻声一念小的便知晓了。”随见云凌风神色严厉,急忙收了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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