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遣愁怀戏谑相国寺再相逢夜探白虎教(二)
原来这道士却是白虎教四大护法之一,道号光华子,乃是中原已故大侠戚灵仕的弟子,以雷光剑法名重武林。十年前云游关外,与白虎教主林光轮巧遇,林光轮力邀他加盟白虎教,光华子感其义气,服其为人,遂同意入教。光华子深通道学,武学精湛,然无甚治事、运筹才干,故林光轮虽将护法重职相授,然一般派其行观风、督察等事,故甚是悠游自在。
此番林妩明再被派往中原来,光华子因久处关外,思念中原故地,便自请为林妩明随行侍卫,一同到开封虎义坛来。而此时公主与云凌风兴隆镇之会已在开封城中轰传开来,人人均道乃是公主与云凌风两人情深意笃,山盟海誓,云凌风将被招为驸马云云。林妩明闻得,自是伤心。光华子心中不忿,便偷偷跑出来,要寻云凌风教训一番。当下命白虎教徒将云凌风落脚之地探知,一早便至太白居左近伺机而动。后见云凌风出门,便一路尾随,进了相国寺。见藏经阁甚是僻静,绝少人来,便出剑相试,遂有方才那一场比武。
“光华子!”张知不禁喷地一笑道:“这副残次货色、偷油模样,尚敢称光华子?笑死老子了!稻秸身量孤拐脸,依老子来看,实应叫偷油子才是。”
贡渊仍是不懂,问道:“老道,偷油的?贡渊听不知道的。”
张知笑道:“小藏蛮到底是没见识。老子教你个乖,你看他尖嘴猴腮,豆眼长鼻,胡须和毬毛没甚两样,不活脱一个耗子精?耗子一般偷油最是拿手,就叫他偷油子好了。”
光华子骂道:“你那鸦脸长得好!坑坑洼洼,此起彼伏,山丘峰岭谷江河臭水沟占全了,活似麻疯了八十年!老道若将这乌鸦收为徒孙,定起道号为‘麻疯子’!”
众人在旁听两人互噱,越发一阵狂笑。
云凌风便将剑递与光华子,问道:“阿明到开封来了?甚么时候从辽东起身的?一切都好罢?不知现住哪里?”自光武陵一别,他遍寻林妩明不见,二人睽隔近三载,心中十分思念,此番得知林妩明来了开封,心中不禁一阵欢喜。
光华子对青虹剑爱若性命,当下接剑在手,顿时喜上眉梢,笑道:“云王爷还晓得大小姐么?你这家伙喜新厌旧好色无厌,接二连三艳福不浅,又是甚么铁菁瑶,又是甚么公主,倒把大小姐撇在一边饱受孤凄。哼,大小姐当初不该救你!你也不用打听,大小姐根本不想见你这负心薄幸之徒!”
云凌风听得林妩明到来,本甚欢喜,听光华子提起铁菁瑶来,心中顿时一沉,复堕冰水之中。
光华子见他沉下脸来,以为自己刚才说话过重,以致云凌风动怒,正要说话,却见一人匆匆闯来,矮个子,苦瓜脸,健步如飞,唐三等一眼便已认出,来人却是容克己,几年前随白虎教主来至中原,在漭河边见过。
容克己也不理众人,亦不上前厮见,只一把拽住光华子,道:“如何钻到这里?家里出事了,刑部那帮灰孙子找上门来了,你还在这儿与这没心没肺的家伙打架!犯不着!大小姐命赶紧回去!”说着横了云凌风与众人一眼,与光华子往外就走。
张知笑道:“嘿嘿,龟儿子冬瓜脸却越长越标致了,想再吃根麻死棘藜么?”
容克己望见张知,顿时想起当年遭其戏耍之事,不由大怒若狂,甚么也不顾了,哇哇暴叫着就要向张知扑去,却是光华子将其拖住,向殿外而去。
云凌风得知林妩明下落,本亟欲前去一见。然又想起铁菁瑶新亡,不由心中惨怛,一时不知何以自处。云凌风不愿扫了众人兴致,便继续在寺中参礼随喜,待各处殿堂走遍,才出得寺来。其时已是酉初,冬日天晚,天色已是渐渐黑下来,众人遂在一家饭庄中用些酒饭。饭后却又飘起雪花来,一行人遂上了坐骑,驰回太白居。
进了店门,刚在房中落座,便见店掌柜的跑来道:“禀王爷,刑部侍郎胡大人与长安飞虎镖局姚镖头在店中等候王爷多时了。”
云凌风正自喜忧参半,心中亦甚焦躁,只想寻个静室,将诸事理清,见有人来拜,自感不耐,皱眉道:“哪个胡侍郎、姚镖头?一向并无过往,来寻我作甚?”
话音未落,便见书房外走进两人,一人纱帽官袍,看服色是个三品官员,四旬上下,面目清秀,两撇八字胡甚见精神,满面笑容可掬;另一人却是高大身量,镖师打扮,头戴范阳巾,眉目粗重,胡须遮住大半张脸,亦是陪笑有加。见了云凌风,两人一齐行下礼去。
云凌风还礼道:“不敢当,敢问二位是?”
那官员道:“回王爷,下官刑部小吏胡翼中,这位是长安飞虎镖局总镖头姚鼎,特来拜见王爷。”
云凌风没听过胡翼中之名,只想起先前诗仁曾说起过姚鼎,武功尚过得去,算得武林中一号人物。
当下三人寒喧数句,姚鼎便递上一张礼单,陪笑道:“闻得王爷南下京师,在下无以为敬,些须薄礼,尚望王爷赏脸笑纳。”
云凌风笑道:“姚镖头当真客气了,无功不受禄,在下再不敢当的。”见那礼单写得密密麻麻,略扫一眼,见开头几样是:越王古剑两口,焦桐古琴一张,蓝田玉围棋一副,吴道子真迹三轴……光这几样已是万金以上,心中更是一愕,道:“姚镖头,吾二人素未谋面,何以初次相见便见赠如此重礼?”
张知在门口听到,笑道:“诗仁说这厮丢了票大镖,来开封到处烧香求助,大概各处神仙都不太灵光,来打小云主意。先人板板的,飞虎镖局不是狂上天了吗?邯郸武林大会都不参与会盟,小云加王位也不贺一声,这会儿倒想起武林盟主的好处了?真是好势利眼咧,现吃奶现认娘!”
姚鼎面色尴尬之极,却无以辩。胡翼中见状忙打圆场,道:“王爷,大家都是武林中人,和尚不亲帽儿亲,香火之情似应顾一下才好,王爷以为如何?姚总镖头下官深知,人极仗义的,决非势利之人,若有得罪之处,下官在此代为陪礼了。此番若非事体太过重大,断不敢来扰王爷。”便将事情前后大致说了。
原来飞虎镖局乃是天下第一大镖局,自中唐天宝初年便开始走镖,至今已二百多年。镖局当家姚氏亦是武林有名大族,以万胜刀名重江湖,自从以走镖为业,镖车遍行南北,历数朝更替,却并无一回失手,可见其甚有过人之处。姚家重利,凡高酬之镖,不问来历,照保不误。安史之乱时,飞虎镖局竟为唐军和叛军都押过军饷。因姚家武功出众,在武林中手面又大,故几百年间只向云家低过头,其他一概不放在眼里。而这姚家实在也是运气大好,几次武林大劫、兵燹匪乱,都未损其分毫,因此不免骄横跋扈,目中无人。而姚家只管保镖,从不插手江湖之事,极少与武林中人结怨,也是其长盛不衰的缘由之一。此番一宗大镖失手,却是被武林好手劫去。
飞虎镖局此番走镖来头不小。上月凤翔县岐山土人来向县令报说,雷劈岐山之阳,现出一洞,土人于洞中寻得天箓仙书,欲向朝廷进献。史载岐山是周朝发祥之处,后代各朝均视其为圣地。此番岐山天雷劈出天书,那不啻河出图、洛出书,自然非同小可。凤翔县令更认为当今圣天子在位,感恪上天,故上天降祥瑞以示,非同小可,自然隆重其事,亲去将“天书”请回,并驰报朝廷礼部。礼部亦极为重视,急敕凤翔县令将天书护送进京。凤翔县令见本境“祥瑞”降临,以为自己从此便可仕途亨通,飞黄腾达,自是全力张罗经办,除盛排仪仗卤簿,又将沿途护卫之事托了托给飞虎镖局。
因是替官家走这趟镖,报酬菲薄,故油水不大,但天书之事实在非同小可,若祥瑞报上,取悦了朝廷,那赏格自然极厚,不定还赏个功名,那就值多了。飞虎镖局故二话未说便将镖接下。
姚鼎正欲亲自护送“天书”进京,恰镖局又接了宗大镖,镖酬极厚,却指明须姚鼎亲自押运护镖。姚鼎便犯了难,思量半天,觉得天书虽干系重大,但非财货重宝,常人得去无用,况想来也不会有人胆胆边生毛,敢劫夺飞虎镖局的镖。遂一时托大,便派其弟姚铉押送进京。镖车自凤翔出发,一路平安无事,看看到了开封,却在城外被人劫了镖。姚铉吓得魂飞魄散,打点银两求官府仪仗人等先不要报到刑部,飞马赶回长安报讯。姚鼎得知后又气又急,差点吐血,也不上那支大镖了,只得打点财礼,亲自到开封来,黑白两道花了二三万银子,好容易探出是白虎教下的手。姚鼎虽知白虎教势力庞大,高手如云,但事关身家性命,也只得前去理论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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