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番外：至死是少年
二十年后。
阳光温软地穿过竹编拱门垂下的流苏，落在齐念藢身上。
她穿着母亲白薇二十年前结婚时那件水红色旗袍，料子依旧柔滑。
只是岁月无声。
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旧时光泽。
齐念藢手指微微蜷着，搭在父亲齐风的手腕上。
司仪的声音在花香与微风中飘荡，却像隔着一层水雾。
她悄悄侧过脸，声音细若蚊蚋：
“爸，当年你和妈妈结婚，也这么紧张吗？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她顿了顿，带着点天真的探究：“你后悔过娶妈妈吗？”
有关父母之间的爱情故事经常从白晟堂舅和艾米堂舅妈嘴里提及过。
说这两人感情经历可谓是蜿蜒曲折。
父亲还拼命的想跟母亲离婚，甚至联合整个母亲家族的人逃婚呢。
更让她惊讶的是。
父亲年前时还跟堂舅妈订过婚，差点就结婚了，也就差点没了她......
但自打她出生起，从未见母亲受过一丝委屈，更别谈红个眼了。
父亲简直把母亲宠到了骨子里。
说实话。
她很羡慕。
希望他的蒋轩，也能像父亲爱母亲这般，一直坚定的爱自己。
对于女儿的问题，齐风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默默笑了笑。
岁月在他眼角刻下了细密的纹路，即使笑得皱纹推起，依旧不失当年俊逸的光彩。
沉吟片刻。
他反而目光移动。
泛着化不开的浓情目光，越过大红喜字装点的礼台，精准地投向另一侧。
白薇站在那里。
一身优雅的紫缎旗袍，衬得她气质温婉。
她似乎心有灵犀，正含笑望过来。
眉梢眼角流淌着纯粹的喜悦，如同暖阳下盛放的紫薇花。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声的河流奔涌。
二十多年的风霜雨雪，欢笑泪水，都融化在这对视的须臾里。
齐风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
白薇眼里的笑意也更深了，仿佛在无声地回应：我懂。
懂彼此刻的心情，和那无声的密语。
他这才收回视线，落回女儿脸上。
那张脸，几乎复刻了白薇年轻时的模样，只是少了那份曾拒人千里的清冷，多了被爱意浸润的柔和。
齐风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慈爱地轻轻拍了拍女儿紧绷的手背。
“后悔？”
他声音低沉，满眼泛着对那人的柔情，“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没长嘴让我和你母亲之间的误会浪费了六年的时光。”
“更是不该逃婚。要是当年留下来守着你妈妈，把那些误会都说开，该多好。”
他轻轻喟叹，温柔地目光再次飘向远处的白薇，像归航的船总望向灯塔，“可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一直一直爱着你妈。”
“无论她以前看起来多冷、多傲、多不近人情，我都知道，那不是她的本心。”
“那是她小时候受过的苦，给她穿上的盔甲。”
他的声音更柔和了，像在安抚当年那个带刺的少女：“当年我娶她啊，倒不紧张，就是怕。”
“怕？”
念藢不解地眨眨眼。
怕是什么意思？
哪有结婚这么重要圣神的时刻，还怕的？
“怕啊。”
齐风的目光牢牢锁着白薇，笑意从眼底弥漫开来，“怕自己以后还会让她伤心。所以，我在心里发誓，这辈子，绝不让她再受一丝委屈，一定要好好疼她，好好惜她。”
他郑重地转向女儿，眼神里是过来人的嘱托，“小藢，爸希望你和蒋轩，也能像我和你妈这样，彼此信得过，彼此爱得深，认定了，就绝不撒手。”
远处的白薇，像是听到了这穿越人潮的低语。
含着浅泪，幸福地朝他们点了点头。
阳光落在她带笑的眼角，那里也盛着细纹，却比钻石更璀璨。
她用口型清晰地回应：
我也是。
“有请新娘！”
司仪的声音适时扬起。
齐风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将女儿的手稳稳托起。
红毯尽头。
新郎蒋轩身姿挺拔，目光灼灼，充满了期待与郑重。
齐风一步步将女儿护送到他面前，把那只微凉的手珍而重之地放进蒋轩宽厚的掌心。
“蒋轩。”
齐风的声音不大，却每一个字都沉甸甸，“我的掌上明珠，交给你了。好好待她。”
“这丫头从小被我们宠坏了，以后她要是任性起来，你得多包容包容。”
“彼此相爱的人，应该给彼此信任，不要因一点误会，让彼此后悔一辈子。”
“爸，您放心！”
蒋轩握紧念藢的手，眼神坚定如磐石。
齐风点点头。
退下礼台，走向一直含笑等待他的白薇。
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挽住了他的臂弯，身体微微倚靠过来，熟悉的馨香瞬间包裹了他。
“刚才跟小藢嘀咕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白薇仰头看他，眼波流转，带着几分了然的促狭。
齐风顺势抬手，用指节亲昵地刮了下她秀挺的鼻梁，带着点老小孩的得意：
“我告诉咱闺女，结了婚，得跟咱们这对模范夫妻好好学学，怎么把日子过成蜜罐儿，羡煞旁人！”
“哈哈。”
白薇被他逗乐了。
脸颊飞起淡淡的红晕，象征性地握拳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嗔道：
“老不正经！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没正形。”
但她就喜欢齐风这样的不正经。
恍惚间。
他们都没老，依旧是那对彼此执着的少男少女。
时间的长河，只是让他们白了鬓发，身边多了些可爱的小家伙们。
“嘿嘿。”
齐风乐呵呵地顺势抓住她捶过来的手，紧紧握住，“这叫至死是少年嘛！”
“少自恋了。”
“怎么，老婆子不喜欢？”
“去你的，人家虽五十，但仍是一直花好嘛，昨日在街上还有小伙子找我要号码呢。”
“是是是，我家老婆就算七八十，也是我心中最美的小仙女。”
“你又埋汰我了。”
“啊？不敢不敢，天地良心，字字句句真心话。”
“噗呲~”
台下打情骂俏。
台上，新人在司仪的引导下深情拥吻。
阳光勾勒着他们年轻的轮廓，美好得不像话。
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和善意的起哄声，汇成一片祝福的海洋。
这片欢乐的声浪里。
却突兀地混进一阵小小的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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