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结局
151
云离渊在城外选了九处地点。
布阵。
最大限度地调动天地灵气。
他在玄通观坐镇。
用这些灵气消蚀疫气。
关关的位置是一处山谷。
到了才发现。
无人的荒山深处，是一大片桃林。
灼灼桃花似烟霞，似锦缎。
让人想笑，又想哭。
人间生死场，桃花独芬芳。
结束这场劫难，灭了镜璃，她就带云离渊来这里看桃花。
关关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来。
陆陆续续，其余八人也都找到了各自的位置。
九人归位。
阵法启动。
京城上空，白日浮现九颗星，绕城一周，把玄通观围在正中心。
往年春天，多风少雨。
今年事事反常。
从九人出城开始，小雨淅沥，下了七天。
第八天短暂地晴了一阵。
转成了瓢泼大雨。
城中地势低洼处积水没过膝盖，许多人家仅有的一点粮食都被水泡了。
还有淹死的牲畜泡在河里。
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人心，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被连绵的雨水一点点浇灭。
天熙帝愁眉不展，去德妃宫里，四目相对，你愁我也愁。
德妃惦记静怡公主，做出来的点心都有一股苦涩的味道。
天熙帝吃不下去。
便改去容妃宫里。
容妃笑容明媚，喜气洋洋。
被御史看到，肯定要参一本。
百姓水深火热，大雍风雨飘摇，身为皇室，还笑得出来？还笑得这么欢畅？
你心里有没有苍生？有没有社稷？
你德不配位！
但现在天熙帝需要这样的笑脸，这样的喜气。
这些日子他看到的都是愁眉苦脸。
越看越愁苦。
容妃准备的茶水和点心也恰到好处。
多日难以入眠的天熙帝，吃饱喝足后香甜地睡了一觉。
容妃伏在皇帝耳边，轻声细语。
“陛下，拆了神庙，大雍就可江山永固，千秋万代。”
这是小神女秦兮妍教的法子。
茶水和点心里都放了药。
皇帝会把梦中听到的话奉为神旨。
说什么他都会照做。
拆了神庙，大疫就会消失，小神女秦关关的骗术就会失灵。
秦关关跌落神坛。
拉拢讨好秦关关的德妃一党自然也讨不到好处。
到时候，齐王就能稳坐太子之位。
翻来覆去念叨了几十遍。
容妃又添了一句。
“陛下，立齐王为太子，他才是最适合当皇帝的人。”
酣睡的天熙帝，舒展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关关坐在桃树上，头顶雨声噼里啪啦。
德妃娘娘准备的物品中有一种毡布。
防水保暖。
搭在树顶上，就是个简陋的小帐篷。
她把头探出毡布外。
天空铅云厚重，那九颗星都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关关把头缩回来，吐出一口雨水。
呸呸呸。
不用说，肯定是镜璃作的妖。
要不是云离渊千叮咛万嘱咐，九日之内不得离开自己的位置。
她现在就去把镜璃灭了。
幸好娘亲是在山顶的破庙，不会挨雨淋，也不会被水淹。
闭上眼睛，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九颗星连成一圈。
中间有一点金芒。
那是云离渊所在的玄通观。
快了，快了，就快结束了。
关关自己哄自己。
然后，她就听到一声巨响。
像是有什么高大的建筑被推倒了。
她猛地掀开毡布，跳上树顶。
北望山上，腾起大片烟尘，很快就被雨水浇了下去。
岳茹眉的位置离北望山最近。
她在一处山壁石洞。
开始下雨后，她用毡布和树枝石块把洞口严严实实地堵住了。
轰然巨响，山体震动。
撑着毡布的树枝倒了。
雨水灌进来。
岳茹眉起身去扶树枝，山体突然剧烈摇晃，她被甩出了洞口！
云离渊坐在大殿中。
身前有一尊三足金鼎悬在空中。
他已经坐了九天九夜。
不吃不喝。
九颗星在他头顶盘旋。
高处的窗扇被风吹开，有雨丝倾泻而入，却在离他一尺之外化成水汽。
大殿外，盔甲鲜明的侍卫握紧长刀，严阵以待。
顾将军亲自守着大门。
云离渊闭关九日，他守了九天。
侍卫六个时辰换防一次，他始终都在。
于公，国师的安危关乎万千百姓，江山社稷。
于私，国师救了他妻子的命。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国师出一点差池。
他听到城北方向一声巨响。
紧闭的大殿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顾将军飞快地闪身入殿。
“国师！”
金鼎坠落在地，掉了一足。
有金色的气从鼎中溢出，消弭在半空。
向来面容平和的小国师，表情痛苦，额头上布满汗珠。
他头顶的九颗星，有一颗黯淡了。
关关被淋成了落汤鸡。
她闭上眼睛，看到那颗黯淡的星。
是CP姐姐出事了。
在雨水里泡了九天，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你%……的！
镜璃你给我等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那强行催生出来的灵元在胸腔里四处冲撞。
关关头昏眼花，好悬没一头栽下去。
她咬牙稳住，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闭眼一看，那颗黯淡了的星果然又亮了起来，发出淡淡金光。
是云离渊又把他的灵元分出一部分，填补了CP姐姐的位置！
分灵元不算大事（对关关而言）。
关关在神界时看有些小仙费劲巴拉修炼半天，灵元干干巴巴只有一点。
看着就可怜。
她大手一挥就分人家一半。
但那都是没事的时候。
她再莽撞冲动，也不会在阵法中分灵元。
那后果比天雷滚滚好不到哪儿去。
大殿中。
顾将军揉了揉眼。
他可能眼花了，不然怎么会看到两个小国师？
那摔在地上的金鼎又摇摇晃晃浮了起来。
他还听到了小孩子的笑声。
是从大殿深处传来的。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小女孩走了出来。
是秦家的另一个小神女，秦兮妍。
“你是……”
怎么进来的？
话未说完。
秦兮妍挥了挥手。
顾将军就像一片树叶。
轻飘飘飞出大门，重重摔在地上。
侍卫们哗然。
有人冲上去察看，有人冲进来保护。
空荡荡的大殿门口好像有一层无形的屏障。
他们进不去。
“离渊上神，别来无恙？”
秦兮妍走到金鼎前，冷笑。
“我真不明白，你生来是神，在你眼中，人和泥沼中的爬虫没有区别，你何必为了那些虫子苦苦支撑？”
云离渊平静地看着她。
“你是爬虫。”
抬手指头顶，又指外面。
“她/他们不是。”
秦兮妍大怒，挥手将金鼎砸落。
金鼎又断一足。
她冲到云离渊面前，笑容扭曲，咬牙切齿。
“我虔诚坚定，苦修千年才跻身神界。我一心想拜你为师，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却把那个顽劣低贱的妖当宝。”
“你们一个两个不想做神，为什么要挡我的路？”
云离渊看着她，真诚地反问：“你不知道？”
他忽然笑了。
镜璃晃了下神。
不过一息。
她迅速回过神来。
就觉一股毁天灭地的庞大力量从身后推过来。
她没来得及转身，就被踩在了地上。
踩着她的人语气很熟悉。
嚣张一如百年前。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师傅说话？还离得这么近？”
只剩一足的金鼎稳稳悬在空中。
关关脚踩秦兮妍，手托金鼎，朝云离渊扬了扬下巴。
“就你会分灵元吗？”
我也会啊。
秦兮妍气急败坏地挣扎，连连冷笑：“你们在这种时候分灵元，就等着神魂俱灭吧！”
关关满不在乎。
“神魂俱灭算什么，老子又不是头一回。”
“你还没尝过神魂俱灭的滋味吧？免费让你体验一下。”
秦兮妍起初不屑。
当她被关关提起来往金鼎里塞的时候，终于开始恐慌。
她先恐吓。
半个身子都被塞进去了，才开始求饶。
“……我把所有金银财宝都给你！”
“哎？”
关关下意识捞了一下。
晚了。
秦兮妍整个身子都被金鼎吞噬了。
关关有点惋惜。
“你早点说这句嘛！”
云离渊闭上眼睛。
头顶的九颗星全都亮起来。
人间四月芳菲尽。
却依然是踏青的好时节。
大伙儿铁了心的要把错过的花朝节、女儿节以及清明节都补回来。
城外每一处河边，每一块草地，都游人如织。
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仿佛不是为了卖东西，就是为了比谁的嗓门亮。
越喊越大声，越喊越开心。
关关不开心。
她又回到了牙牙学语的婴儿阶段。
连牙都没了。
同样是分灵元，为什么云离渊就没变化？
这就是徒弟和师傅的差距吗？
好伤心。
关关翻了个身，抱着金鼎蹭了蹭。
阵法大获成功，大疫消失了，镜璃也神魂俱灭了。
最后关头，她修炼百年的法力起了很大作用，灵力比预想的还充沛，不仅消蚀了疫气，连同镜璃那些爪牙也一同净化了。
笑闹声一阵接一阵地传来。
秦知简和程素心在煮茶。
秦维文在帮孟疏韵抓鱼。
孟疏章陪着秦兮柔放纸鸢。
顾小将军扶着岳茹眉慢慢走路。
岳茹眉是个坚强的女子，她把甩出山洞，摔断了一条腿，硬是咬着牙又爬了回去。
关关给了灵药，她的腿已经恢复了。
但顾小将军还是不放心，非要做她的人形拐杖。
落儿哒哒哒跑过来，手里抓着两串香喷喷的烤肉。
“关关，给你一串。”
关关朝他咧嘴：我没牙。
“哦。”落儿说，“那我替你吃了吧。”
关关朝远处指。
落儿看不懂，问云离渊：“国师，关关在说什么？”
云离渊：“她说，让你有多远……走多远。”
落儿有点难过。
很快又振作起来，跟关关说八卦。
“听说唐绾绾又带着林赏赏去了薛家，她变得又老又丑，林赏赏好像傻了。薛家这几天可热闹了，天天吵。”
薛沐霖做了秦兮妍的帮凶，替她布阵法毁神庙。
说起来秦兮妍真是机关算尽。
她做了两手准备，要么皇帝下旨毁神庙，就像当初的老皇帝一样。
要么利用薛沐霖。
结果容妃画蛇添足，在天熙帝睡梦中狠狠踩了他的底线。
现在容妃和齐王被一块儿流放了，真应了那句“相依为命”的判词。
薛沐霖比皇帝好摆布。
可是秦兮妍算错了方位。
北望山的神庙被她毁过一次，没有原地重建，而是东移了三里地。
这次被毁的是温泉行宫。
“还有还有，听说你大伯被贬了……”落儿吃完一串烤肉，津津有味地舔着手指。
关关：“啊啊呃。”
落儿看云离渊：“国师？”
云离渊尽职尽责地传达：“她说，你大伯。”
落儿：“我大伯怎么了？”
关关怒：语气，我的语气呢？
云离渊微笑，安抚地轻轻拍拍她圆圆的，弹弹的小肚皮。
蓝天白云青草地。
每一个相遇都值得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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