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但她眼底瞬间的动摇，迅速消散。

她看着沈砚之，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

“剑桥？”她重复着这两个字，语气很轻:“确实想去。”

沈砚之眉头微蹙，预感到她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他想听的。

果然，江瑶月手腕微微用力，轻而易举地挣脱了他的钳制。她向后退了半步，拉开一个疏离而安全的距离，目光平静，直视着他。

“沈砚之，”她红唇微启，字句清晰，“如果我真的想要那个名额，会有很多种办法得到它。但其中，绝对不包括通过你。”

她的话精准地划开了沈砚之试图维持的冷静表象。他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目光变得阴沉。他提供的捷径，在她眼中成了需要避开的污点。

江瑶月不再看他脸上的神色变化，转身，径直离开。留下沈砚之僵在原地，手指缓缓收紧，指节泛白。

走出教学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江瑶月微微眯起眼，还没等她适应光线，包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季廷的名字。

接通电话，那边却没有立刻传来声音，只有隐约的、压抑的呼吸声。

江瑶月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等着。

几秒后，季廷低沉喑哑的声音才传来，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却依旧难掩紧绷的语调：“后天下午三点，‘锋芒’俱乐部，有一场击剑友谊赛。”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我会上场。”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略重，带着一种暗示和近乎笨拙的邀请。他没有直接说邀请她，但每一个音节都在传递这个信息。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电话那端季廷提出的，是一场纯粹的力量与技巧的对抗，是规则明确的竞技场。那里只有输赢，没有复杂难辨的人心。

江瑶月握着手机，指尖在微热的金属外壳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然后，她对着话筒，声音平静，却给出了一个清晰的回应：“好，我会准时到。”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仿佛骤然放松的呼气声。

通话结束。

江瑶月收起手机，抬眼望向远处体育馆模糊的轮廓。击剑，冰冷的金属，迅疾的交锋，汗水，以及面具后看不清表情的脸。

或许，她需要观看这样一场激烈的竞技。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江瑶月刚走出图书馆，秦棠棠那辆扎眼的粉色跑车就精准地停在了她面前。车窗降下，秦棠棠探出脑袋，脸上是元气满满的笑容：“乖宝儿！快上车，我们去接婉柠，她今天录影结束得早！”

江瑶月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接到刚从摄影棚出来，略带疲惫却依旧光彩照人的孟婉柠后，秦棠棠方向盘一打，直接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林荫道，最终停在一家门脸低调却透着奢华感的会所前。

“铛铛！”秦棠棠献宝似的介绍，“谢昭南发现的新据点，说是东西特别好吃，私密性也好，今晚咱们好好放松一下！”

她说着，已经熟门熟路地引着两人往里走。内部装修是极简的未来风，灯光幽暗，音乐慵懒，确实与往常喧嚣的场所不同。

但当服务生推开预定好的宽敞包间门时，江瑶月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包间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秦棠棠圈子里的熟面孔，喧闹声扑面而来。她却瞬间看到角落里的秦淮。

他独自坐在暗红色的丝绒沙发里，身体微微后靠，正垂眸听着旁边谢昭南说话。他似乎完全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她，在江瑶月视线扫过去的瞬间，他恰好抬眸。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秦淮的瞳孔在幽暗光线下极轻微地缩了一下，眼底深处暗潮骤然翻涌，却又在下一秒被强行压了下去。

他面无表情，甚至连惯常那点散漫的笑意都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他极其自然地，甚至带着点漠然地，将目光从江瑶月身上移开，重新落回谢昭南那里。

秦棠棠紧张地屏住呼吸，偷偷观察着两人的反应。她故意没告诉江瑶月也叫了秦淮，更没告诉秦淮江瑶月会来，就是想看看，她哥是不是真的如他这几天表现的那样，对江瑶月彻底“冷淡”了。

此刻，秦淮的反应，堪称教科书级别。

江瑶月神色自然，跟着秦棠棠和孟婉柠走进包间，在离秦淮最远的一端坐下。

接下来的时间，气氛微妙。

秦棠棠努力活跃气氛，众人喝酒玩游戏，喧闹依旧。秦淮也参与其中，偶尔会笑，会和人碰杯，但他始终没有再看向江瑶月的方向一次。即便游戏环节不可避免地需要互动，他的目光也总是精准地避开她。

江瑶月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小口啜饮着杯中冰凉的气泡水。孟婉柠很快察觉到了异样，低声问她：“乖宝儿，你们现在什么关系？”

江瑶月顿了顿，想了想，才认真回答：“我和他，朋友关系？”

她抬眸，朝着秦淮看过去。

秦淮正仰头喝下一杯烈酒，喉结剧烈滚动，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冷硬而疏离。

他放下酒杯时，指尖有些不稳，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瑶月垂下眼眸，微微蹙眉，他伤口没好就喝酒。

秦棠棠有些不死心，但又有些不敢问。

江瑶月垂眸看着杯中细密上升的气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

秦淮刚将空酒杯放下，他低垂着眼，看着手机屏幕，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很快，江瑶月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传来一下轻微的震动。

她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解锁。

是秦淮的新消息：“对我的表现还满意吗，江小姐？”

她抬起眼，恰好看到谢昭南又笑着要给秦淮倒酒。秦淮的手抬起，正去接那杯琥珀色的液体。

她很快给他发过去:“还喝？”

秦淮视线扫过手机屏幕，紧绷冷硬的侧脸线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了下来。甚至，他的嘴角难以自抑地勾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带着一种被管束后的奇异满足感。

在谢昭南和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中，他抬起的手改变了方向，不是去接酒杯，而是轻轻挡开了谢昭南递过来的酒瓶。

他散漫地抬头:“不喝了。”

稍稍一顿，他又补充:“抱歉，她不让我喝。”

秦棠棠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向来桀骜不驯、说一不二的秦淮，竟然就这么乖乖地放下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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