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你究竟是谁？
小花甜甜一笑：“陛下帮我洗菜，生火也很辛苦的。”
皇帝低头浅笑。
他说的不光是这个辛苦。
是怜惜她这朵小花，开得没心没肺的绚烂，却是从石缝里生长出来的。
两人抱着碗，连汤带面，吃得干干净净。
南宫凛放下粗瓷碗时，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是皇帝，食不过饱，行止有度，即便是最合胃口的御膳，也从不会将盘碟用空，更遑论这民间样式的大碗。
可今日，这碗面，竟让他生出一种意犹未尽的踏实感，胃里暖融融的，心里也满当当的。
小花探过头，看见他面前光可鉴人的空碗，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嘴角上扬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呀！陛下全吃完啦！”
她凑近些，声音里好像哄孩子般的雀跃，
“真棒！一点都没剩喔！”
皇帝闻言，不觉心花怒放。
可细细品味，这夸奖方式……怎么听怎么像他瞥见她逗弄小狼时的语气。
不过，无所谓！
他喜欢。
皇帝下意识地挺了挺背，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翘。
小花伸手摸了摸皇帝头，
“真乖！以后咱们都吃这么好就好咯！”
她心满意足地起身，收拾碗筷：
“陛下稍坐，我去把碗洗了。”
“孤来。”
南宫凛动作比她更快，几乎是同时起身，抢过她手里的碗，
“洗菜叶的要领，孤已掌握。”
他说得一本正经，好像接下的是什么军国大事。
“这些也都没问题！”
小花看着他绷着俊脸、端着空碗走向水盆的背影，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她上前从背后抱住他劲瘦的腰身，用脸蹭了蹭，又夸道：
“陛下果然做什么都有天赋。”
皇帝心里软软的，一低头更认真地对付起碗筷来，水声哗啦，有模有样。
小花笑眼弯弯地松开他，然后轻轻嗅了嗅自己的衣袖：“唔，沾了油烟味儿。陛下，那我先去换身衣裳。”
“嗯。”
南宫凛背对着她，只应了一声，水池里水花翻飞，洗得那个来劲儿。
小花觉得小狼大狼其实都是看着这人，都可好哄了。
她看着他高大的的背影，脚步轻快地离开小厨房，回到屋子，换了身干净的藕荷色衣裙。
再出来时，路过那个宽敞的院子，山风吹来一片白色木棉花瓣，
小花侧目望去，风过处，洁白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
她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目光追随着那些旋转飘落的花瓣，脑海蓦然又浮现方才那个大雪纷飞的场景。
那是什么地方？
京都不会有那么大的雪。
小花视线无意识地游移，最终定格在院落一角。
那里，石凳上，安躺着一把连鞘的长剑。
鬼使神差地，小花一步步走了过去。
她站在剑前，低头凝视着那的剑鞘，心跳莫名加快。
那记忆里她挥舞长剑英姿飒爽，甚至还刺伤了战神南宫栩。
小花缓缓地、试探性地伸出手，指尖微颤，终于握住了冰凉的剑柄。
就在指尖与剑柄贴合的一刹那——
“嗡……”
似乎有极轻微的震颤从剑身传来，直抵掌心。掌心那层的薄茧，此刻忽然找到了最契合的归宿，严丝合缝地贴了上去。
太顺手了。
小花还未来得及诧异，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她手腕一沉，五指收紧，“唰”地一声，将剑从鞘中拔了出来！
剑身清亮如水，映出她骤然苍白的脸和惊疑不定的眼。
她回忆着方才记忆力的动作，握剑的手腕自然而然地向下一压，随即划出一个流畅而锐利的弧线，脚步也随之错开半步。
小花瞳孔微缩。
是这具身体里，沉睡已久的肌肉记忆！
小花惊骇地抬眼，恰好一片完整的花瓣打着旋儿飘落，正经过她眼前。
她忽然头脑一胀痛。
又有些东西被迫进入脑海，
眨眼间，大雪皑皑，南宫栩颧骨流着血，站在她面前。
那是被她的剑所伤。
画面里的南宫栩与现在差距不大，眉宇间已是成熟、锐利。
只是看着皮肉略微紧实些，还尚存少年的单薄感。
“我……”
她听见自己发出清晰的慌乱的声音，
她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倾，那只没有握剑的、纤细的手，急切地伸向晟王受伤的脸颊，想要去触碰，去确认伤势。
就在那指尖即将触碰到血迹的前一刻，手腕被晟王有力的大手猛地扣住。
他攥着她的手腕，盯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被误伤的恼怒，只有一种近乎严苛的冷静，和一丝……失望？
“对敌人，”
他的声音比风雪更冷，字字清晰，砸下来，“不可心慈手软。”
他的目光掠过她手中仍在轻颤的剑，伤敌后流露的、不合时宜的关怀，不该出现在团儿身上，
南宫栩语气加重，带着训诫：
“你该乘胜追击！”
小花没听到“自己”再没说什么，从心口翻涌的隐忍与委屈却被硬生生压下，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破雪色，身披玄铁战甲的男人翻身下马：“报！漠羯族主力，已尽数入王爷布下的天罗地网！”
南宫栩闻言，只回头淡淡瞥了她一眼，那目光里辨不出喜怒，转瞬便收回，翻身上马，与士兵一道策马绝尘而去。
她孑然立在漫天飞雪中，目光执拗地追随着那道身影，直至天地一色，再无半分痕迹。
眼前雪花飘落，她也有些好奇，想伸手接上那轻飘飘的绵软，
想仔细看看究竟是何形状，可她最终没有伸手。
而是抬手挥起了手里的坚硬的重剑。
腾跃、旋身、刺挑、劈斩，一招一式凌厉狠绝，她不知疲倦般往复演练，
直到四肢百骸都泛起钻心的酸痛，她才脱力般跪倒在雪地里，长剑拄地，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
雪花落在睫毛上，凝成细碎的冰珠，模糊了视线。
她终究还是没能看清，雪的形状。
少女疲惫地阖上双眼，再睁眼时，漫天飞雪已化作簌簌飘落的白色花瓣。
小花猛地从那段记忆中抽离，怔怔望着眼前的花雨，缓缓伸出手，一片轻盈的花瓣恰好落在掌心。
也不知雪花是不是真是花的样子。
她莫名感觉一阵铺天盖地的压抑，只能用力深吸了一口气，那股滞涩才稍稍纾解。
再垂眸看向手中紧握的长剑，她依着记忆里的招式，缓缓演练了一遍。
剑风掠过，落花被精准的一分为二，她终于确定——
这具身体，是识剑、懂剑，更会用剑的。
她，不是王小花。
那她究竟是谁？
小花垂眸看着自己握着剑柄的手，
“你究竟是谁？”
“如此刻苦、如此坚韧的你，为何会躺在冰冷的井水里？”
(https://www.bshulou8.cc/xs/4870521/50143098.html)
1秒记住百书楼：www.bshulou8.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shulou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