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她比任何人都可贵
小花拉着皇帝的手，兴冲冲地往厨房去。
这小厨房里只放了几筐白菜，还有易保存的腊肉，应该是守别院的宫人自用的，
没人料想寡淡又勤政的皇帝会突然到这种闲情雅趣之地，所以根本没来得及多备菜肴佳品，连宫人都清退的匆忙。
小花松开他，挽起袖子，露出两截白生生的手腕，目光在架子上逡巡。
“唔……有腊肉，有青菜，还有线面，”
她摸着下巴，像个小军师，
“早上吃太油腻不好，就给陛下煮碗清汤面吧，暖胃又舒服。”
“好。”
皇帝站在她身侧一步之遥的地方，看似随意一答应，实则全身紧绷。
那眼神，不像在看人做饭，倒像在观摩什么精密又危险的机关演示。
小花浑然不觉身后帝王内心的惊涛骇浪，自顾自地取了腊肉和一小颗白菜，走到水盆边。
皇帝盯着她浸在水里的手指。
顿时感到指尖冰凉。
已是入冬的天儿了，她本来就怕冷。
皇帝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的手飞快从水盆里捞出来。
南宫凛：“水凉。”
小花仰脸看着他，
就见他掏出帕子给她把手擦干，然后仔细搓了搓，确定暖乎乎了，才松开。
“我来洗。”
他今日没穿龙袍，也没没说“孤”，倒是真让小花恍惚了一秒，她嫁了一个长得极不平凡的平凡夫君。
真好～
皇帝拿起白菜，对她扬唇一笑，自信洒脱走到水盆边，
他就将整颗白菜放进盆里滚了两圈水，摇摆两下，便满意的捞出来。
“洗好……”
皇帝的话音未落，就转身看到他的小宫女严肃的瞪着他。
他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好。
但他真不是故意的，他不知道菜要怎么洗。
况且，他预判这菜做不熟，所以下不了口，根本也不用洗。
“陛下应该将每片叶子摘下来，逐一清洗。”
小宫女发话了，
皇帝点点头：“好。”
他转身乖乖扒下几片叶子，重新放进水里。
“然后陛下要用手搓一搓上面的泥，尤其根部最容易藏灰……”
小宫女巴拉巴拉。
皇帝点点头：“好。”
“那片还有黑点没洗净。”
小宫女真的很严格。
皇帝点点头：“好。”
一套流程，全按小宫女的要求来。
小花见他一点既透，手法很快利落起来，这才放心的转身走到一旁的案台边。
她拿起菜刀，开始切腊肉。
皇帝一回头，瞳孔微缩，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将洗好的菜叶放一边，飞快上前，站到小花身后直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在身侧虚虚抬着，随时准备在她切到手时夺下凶器。
然而，小花下刀出气很稳。
“笃笃笃”，腊肉被切成均匀的薄片，动作不快，却也丝毫不见往日那种“大开大合”的惊险。
南宫凛眼中掠过一丝惊异。
灶膛生火，她也不显忙乱。
待锅热了，才放入少许猪油。
油化开的滋啦声响起时，皇帝陛下到底没忍住，上前半步，虚虚环着她的腰际，将她往后带了带，沉声：“小心油星。”
小花回头，对他粲然一笑：“知道啦！这点儿油星烫不着我的。”
油热，下腊肉片煸炒出香，
小花动作竟有几分娴熟，
“我只是不会做那些花里胡哨的宫廷点心，煮面还是很擅长的。”
她说完，往锅里注入清水。
等待水开的间隙，她回头看着一脸惊讶的皇帝，
语气轻快，带着点小骄傲，
“母亲走后，我一个人住，常给自己煮面吃，清汤的、打卤的、炝锅的……”
话说到这里，她猛的一个紧急刹车止住了话头，眼底一闪而过慌张，糟糕，又说顺嘴了。
王小花可还有一个活着的母亲呢！
她怎么又说到她自己的事儿了！
“我……我是说，是梦里的娘亲教我的手艺，嘿嘿……”
梦里竟也能学手艺？
小花恨不得给自己两拳。
这般蹩脚的解释，她料定皇帝这回定要刨根问底，一颗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厨房里静了一瞬，唯有灶膛里柴禾轻响，噼啪有声，
忽有一只温热的手掌落在她发顶，轻轻揉了揉。
“梦里的那位娘亲，”
南宫凛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语气平和得像一汪静水，
“若知晓你将这些本事学得这般好，定然会安心的，我们的团儿，比所有人以为的都要好。”
小花抬眸望进他眼底，鼻尖蓦地一酸，心底像是浸了温水，软得一塌糊涂。
真的吗？
她从小便不是什么聪明的孩子，除了母亲，几乎所有人都不曾夸赞过她，
有人说她愚笨，有人说她幼稚，
可母亲说，这世界上并非所有孩子都是聪慧的，
然聪慧也并非是人身上唯一的优点，
团儿纯真善良，永远相信世间万物的美好，那也是像星星一样闪耀的品质，
可母亲走后，再也没人鼓励过她，她一个人孤独且迷茫的走了很长一段路。
小花怔怔望着皇帝，头一回生出了，穿进书里也并非坏事的念头。
此时，身后的铁锅里水咕咚咕咚沸腾起来，小厨房热气腾腾，暖暖呼呼的。
小花红着眼眶对皇帝顺势用力点头，抿出一个带着释然的笑，然后转身开始忙碌。
南宫凛看着她将线面放进水里面，然后放入青菜。
不多时又捞入粗瓷大碗，码上腊肉的汤头，最后撒上一小撮翠绿的葱花。
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汤面被端到他面前。
小花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小得意：“陛下尝尝？”
南宫凛看看面，不觉有些惭愧，
是他低估他的小宫女了。
他端起碗筷，先吹了吹热气，小心尝了一口。温暖鲜美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他看向她，她正捧着碗，呼呼吹着气，吃得鼻尖冒汗，脸颊红扑扑的。
“好吃吗？”她含着面条，含糊又期待地问。
“……很好吃。”
这次，他可以诚实地评价，
皇帝说完，伸手用拇指擦去小花鼻尖的一点灰，莫名感觉心脏发颤的痛楚。
他的小宫女也并非一张白纸，她只是历经磨难，依旧保持了难得的纯善。
她，比任何人都可贵。
“团儿，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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