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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祭典(中)


本来,按照计划,这一天薛怀义和张易之将会在白姬和武则天面前跳送神之舞,由女帝和白姬决定选谁明天献舞。

白姬收了张氏兄弟的黄金,无论谁跳得更好,她早就决定选张易之。

从这几天的练舞情况来看,论跳舞的实力,张易之也胜过薛怀义,由他来献舞,会更加稳妥。有些事情,光是认真和努力不行,天赋更加重要。

女帝只要眼睛不瞎,脑子不糊涂,也会选择跳舞天赋更好,更不会在祭典上出错的张易之。

走一遍献舞流程,最后选张易之,几乎是没有悬念的事情。

飞香殿,武则天和白姬在大殿里坐着,等待薛怀义和张易之来献舞。元曜、离奴、高公公等人在一边侍立着,一起等待。

白姬在心中盘算,待会儿用一个什么说辞,挑剔薛怀义的缺点,替张易之说话。这个说辞,最好能一锤定音,让薛怀义即使心中不服,也无法反驳。

白姬正在思考。

谁知,却不需要她找借口了。

外面传来一阵骚乱。

小太监一脸惊慌地进来报告,说是张易之挨了薛怀义的打,脚踝受伤了。

众人不由得吃惊。

武则天雷霆大怒,让人把薛怀义和张氏兄弟都押上来。

薛怀义和张氏兄弟都被押了上来。

薛怀义一脸愤怒。

张易之满脸阴沉,他的脚受了伤,是被侍从扶进来的。

张昌宗跟在兄长身边,哭得莲花带雨。

原来,就在刚才,薛怀义和张易之、张昌宗狭路相逢,在回廊遇见了。

薛怀义盛气凌人,视二张如空气,根本不理会。

张易之心平气和,也不计较,只想着待会儿献舞时怎么把薛怀义给比下去。

张昌宗一向讨厌薛怀义,他一向骄纵任性,此刻迎面遇见,就忍不住出言讥讽,说薛怀义笨傻,待会儿献舞肯定出洋相。

薛怀义大怒,他向来恃宠而骄,也没怕过谁,于是挥起拳头,朝张昌宗打去。

张昌宗十分机灵,闪身躲过。

张易之走在张昌宗身边,他专心想舞步,没有注意别的事情,猝不及防,没有躲过,正好挨了薛怀义这一铁拳。

张易之没有站稳,跌下了台阶,扭伤了脚踝。

顷刻之间,张易之的脚踝肿胀起来,他疼得面色苍白,满头大汗。

张昌宗见状,大惊失色,他十分懊悔自己鲁莽,闯下大祸,于是便大呼小叫,说薛怀义无端生事,故意打人。

薛怀义见状,还要去打张昌宗,却被二张的侍从们拼死拦下。

于是,外面就起了骚乱。

得知原委之后,武则天心烦意乱,又非常震怒。——身边的这些人,说是来侍奉她,让她开心,其实没一个让她省心的。

张昌宗哭得莲花带雨,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讥讽薛怀义,是薛怀义无缘无故打自己,结果连累了兄长。

薛怀义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一脸愤怒,沉默地站着。

张昌宗语气诚恳,哭态楚楚可怜,惹人心疼,武则天一向怜爱他,看不得他哭,就听信了他的谎话,觉得薛怀义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盛怒之下,要杀薛怀义。

薛怀义还是没有为自己辩解。

白姬见了这一出闹剧,心中盘算了一番,十分无奈地为薛怀义求情。

“武皇陛下,且请息怒。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送神祭典。现在,张府令已经不能跳送神之舞,只剩薛禅师能担当此任了。今天这件事故,孰是孰非,等顺利送神之后,您再做计较。您要杀谁,到时候再裁决。现在,一切都靠薛禅师了。”

武则天倒也不是真的想杀薛怀义,听白姬这么一说,她的气就消了一大半。

武则天望着薛怀义,平静地道:“小宝,现在就靠你了。你把送神的事情做好。”

薛怀义垂头,道:“万死不辞。我一定为陛下做好这件事。”

张易之面色惨白,万念俱灰。

张昌宗懊悔不已,一边哭泣,一边眼中充满了阴狠之色。

这个小插曲过后,送神之舞就决定由薛怀义来跳了。

白姬和张氏兄弟的勾当落空,黄金成了梦幻泡影,她心中不免失落,但是送神大事更加重要,她也就迅速调整了心态,真心实意地希望薛怀义能够完成送神大典。

白姬为薛怀义做了最后的舞步指导,并告诉他湿婆幻象的危险,以及祭典中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并且教他怎么穿火浣衣,怎么在火焰中辟火起舞。

薛怀义认真地倾听,努力在脑海中消化这些信息。

一切有条不紊地准备着,众人都在为洛水边的送神祭典忙忙碌碌,各司其责。

天堂之中,武则天也在诚心祈祷着,希望一切能够顺利进行。

谁知,祭典当天的早上,又出了一个大岔子。

前一晚,薛怀义吃坏了肚子,腹泻了一夜,早上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根本跳不了送神之舞。

薛怀义派遣心腹,去飞香殿给白姬送信。

白姬闻讯,不由得大惊,急忙跑去薛怀义为了祭典而斋戒的宫殿,看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薛怀义奄奄一息地躺在软塌上,身体虚弱,气若游丝。

白姬急道:“薛禅师,不是让你在祭典前斋戒一日,只喝清水吗?你吃了什么,才会这个样子?”

薛怀义虚弱地道:“我什么都没吃。从昨天早上开始,我确实只喝了清水。肯定是有人买通负责送水的人,给我下药……我已经猜到是谁了。”

薛怀义的脑海里浮现出张氏兄弟的脸,眼中露出一丝愤恨。

白姬并不关心这些宫廷里的勾心斗角,她更加关心送神祭典。

白姬问道:“薛禅师,你能强撑着参加祭典,并跳完送神舞吗?”

薛怀义摆手,无奈地道:“恐怕不能。我时不时肚子疼得仿佛刀割,身上也没力气,不要说是跳舞,就是站起身来,都费力。”

白姬皱眉,道:“武皇陛下知道这件事吗?”

薛怀义摇头,道:“没敢去说。如果因为我而毁了祭典,我怕是真的要被陛下处死了。我只派亲信去告诉了你。白姬大人,您找一个补救的方法吧?您不是法力通天吗?你施个法术治好我吧!”

白姬苦笑。

凡人不会明白,祭神的典礼,参加的人一定要是健康之人,尤其是献舞的舞者,决不能有伤、残,病。为了以示对神、佛、天地的尊重,参与祭典的人最好还得提前沐浴,只喝清水,以保持身心的洁净。这样做,才能显示虔诚。如果用伤、残、病者参与祭典,必会触怒神明,拂逆天地。

非人可以参与祭典,进行祭祀,但却不能用怪力乱神之力欺骗神明,比如本身没有祭品,却用妖法变出虚假的祭品,比如薛怀义现在不健康,白姬施法让他痊愈,拥有虚假的健康。

这些都不行。

这么做,是渎神。

如果可以使用妖法的话,白姬倒是更愿意施法让张易之痊愈,毕竟让张易之去跳送神舞,她还能挣两千两黄金。

受伤了,出局。

得病了,出局。

白姬对薛怀义道:“我不能那么做。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薛禅师,您就好好养息吧。”

说完,白姬就走了。

回到飞香殿,白姬心中发愁,她想跟元曜和离奴商量这件事,但是天还没亮的时候,元曜、离奴就已经出宫去洛水边布置祭典了。

白姬走向鲜花之巢,迦陵频伽正蹲在花海之中闭目休息。

白姬愁道:“妙音神鸟,现在的情况令我发愁。人类愚蠢,人心狭隘,大难临头,生死存亡之际,他们却只顾一己私欲,互相倾轧,却不知死亡降临之后,一切都是虚空。现在,一个能跳送神舞的人也没了,这可如何是好?”

迦陵频伽睁开眼睛,道:“不是还有两个会跳送神舞的吗?你的书生,还有你的黑猫。”

白姬沉吟了一会儿,道:“他俩确实会跳,但是……哎,只能他俩了。我这就去洛水边,找他俩商量这件事。”

洛水边,祭台旁。

天色刚蒙蒙亮,曜夜的火把还没有完全熄灭,一大群人已经在祭祀的地方忙碌着,大家各司其责,做着自己份内的事情。

元曜代替白姬来操持祭典,他正和礼部官员们沟通一些关于祭礼的细节。

离奴背着三叉戟,在祭台边转来转去。——这把捡来的三叉戟,既能烤鱼,又能叉人,离奴用得习惯了,有些爱不释手,就随时都携带着。

离奴瞅来瞅去,总是看祭台上献舞的舞台搭得不顺眼,他比划来,比划去,觉得有些歪斜,于是就跟负责人理论。

负责人坚持认为,舞台搭得十分方正,没有半点歪斜,肯定是离奴的眼睛长歪了。

离奴被说眼睛长歪了,十分生气,反唇相讥。

负责人也不惯着离奴,又反击回去。

于是,两人就吵了起来。

幸好,白姬匆匆而来,叫走了离奴,才停止了这场无谓的争吵。

白姬把元曜和离奴叫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告诉了他们薛怀义的变故。

元曜、离奴大惊,得知白姬让他俩去献舞,两人愣了一下,急忙互相推诿。

元曜道:“离奴贤弟,献舞的事情,还得你去。你比小生精通音律,更擅长舞蹈。”

离奴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道:“不行,不行,书呆子,还是你去。不瞒你说,爷从小到大就十分怯场,在人多的地方表演才艺,心里就紧张。一紧张,爷的头脑就一片空白,肯定会出错。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无一例外。你让爷私底下跳送神舞,自己跳着玩,爷没有压力,能够跳得很好,可是在祭台上跳,当着那么多人,还有那个三眼魔怪盯着,一旦跳错,世界就毁灭了,大家就都死了。这份压力太大了,爷肯定会出错的。还是书呆子你上吧。”

元曜急忙道:“不,不,不,小生也怯场,一紧张,也是会出错的!还是离奴贤弟你来担此重任吧!”

元曜和离奴互相推诿。

白姬见了,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轩之,离奴,你俩别互相推诿了。我有一个主意,抓阄吧。抓到谁,谁就去跳送神舞,不许找理由推脱。”

元曜和离奴本来还想推诿,但是一看白姬阴沉的脸色,顿时不敢作声了。

于是,就开始抓阄。

为示公平,外加时间紧迫,没时间去找笔墨纸砚,用写纸条的方式抓阄。

白姬抓阄的方法简单粗暴,她顺手在洛水边扯了两根芦苇,一根长,一根短。

白姬把两根芦苇捏在手心,露出手外的部分是一样长的。

“抽吧。抽中长芦苇的人,就去跳送神舞。”

白姬道。

元曜、离奴面面相觑,两人咽了一口唾沫,只能硬着头皮去抽芦苇。

元曜捏了一根。

离奴也抓了一根。

离奴念念有词,道:“书呆子跳舞!书呆子跳舞!!书呆子跳舞!!!”

元曜喃喃祈祷,道:“不是小生,不是小生,不是小生……”

白姬问道:“选定了吗?”

元曜和离奴一起点头。

白姬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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