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尾声（下）

离奴还没回答，白姬已经走到了后院，她笑眯眯地道：“轩之不用担心，湿婆再来，咱们不送神了，直接驱神。打走他，就可以了。我现在精力充沛，体内仿佛有一个浩瀚的宇宙，无穷无尽的力量在其中翻涌轮转，生生不息。我自信可以打败湿婆的。”

元曜吼道：“白姬，湿婆把创世与灭世的力量传给你，不是让你反过去打他的！”

白姬噗嗤笑了，道：“那，他把力量传给我做什么？”

元曜道：“湿婆大神应该是想让你心怀善意，多做好事，帮助芸芸众生，守护娑婆世界。”

白姬笑道：“为什么我觉得他没那么好心呢。关于守护世界，拯救众生……哎，我最近看了几个御医了，听了诊断，全都没有用。”

元曜一愣，关切地道：“白姬，你去看御医做什么？难道是你送神时受伤了？”

白姬走到回廊边，跪坐在地上，道：“没有受伤。我是怀疑自己的脑子有病，所以才去看御医。”

元曜大惊，道：“啊？！”

白姬睨目，回忆道：“送神祭典时，情况危急，要做出一个选择时，我居然产生了‘牺牲自己，拯救芸芸众生’的荒唐念头。这不是脑子有病吗？事情过去后，我回忆当时的情形，越想越害怕。这根本不像我，肯定是我的脑子生病了。我是不会牺牲自己，拯救世界的，我要做一个邪恶的大魔王，把这个世界踩在脚下。成为大魔王，做各种坏事，才是正常的我。要牺牲自己拯救世界的我，太诡异了，肯定是生病了。”

元曜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离奴道：“主人，如今这个疯狂的世界上，大家多多少少都有脑子病，没有一个完全正常的。只要能吃能喝，身体健康，就没事的，您不用去看大夫了。”

白姬笑道：“原来，大家都有病，那我就放心了。”

元曜道：“白姬，你没有生病，善良是一件好事。危急关头，你的选择就是你的本性，你其实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至于大魔王，你想做就做吧。做一个善良的大魔王，也不错的。”

白姬歪头，想了想，道：“善良的大魔王……怎么听起来，就不对劲。”

离奴拿起了三叉戟，调整好烤鱼的位置，道：“主人，不对劲就不对劲吧。如今这个疯狂的世界上，不对劲的事情多了去了。”

白姬笑道：“也对。离奴，院子里的蔷薇开得娇艳欲滴，七宝莲池里的莲花也楚楚动人，不如烤一些青竹鱼，蘑菇和竹笋，再准备一些美酒和点心，我们来开赏花宴会吧。“

“好呀。”

离奴开心地道。

元曜笑道：“小生去准备酒水和点心。”

于是，白姬、元曜、离奴就在后院开起了赏花宴会。

回廊下，白姬一边喝酒，一边吃点心，离奴在火炉上烤撒了胡椒和盐的蘑菇和青竹鱼，元曜在一边吹笛子。

自从登台跳了送神舞之后，元曜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音乐天赋，对音乐也有些感兴趣了。他最近新学了一首笛曲，叫做《清商》。于是，他便趁着白姬开赏花宴会，献上了学得还不熟的新曲。

迦陵频伽看见了，也飞过来一起玩。

迦陵频伽喜欢音乐，它和着元曜的笛音，也开始发出天籁之音。

就在众人陶醉于妙音之时，庭院之中荡漾起了一片莹润的绿光。

绿度母从天而降，来到了缥缈阁。

今天，绿度母不是贝多罗的法相，而是彩光国的般若月公主的模样。

白姬急忙放下酒杯，恭迎菩萨。

元曜也停止了吹笛。

以免荤腥冲撞了菩萨，离奴也把青竹鱼从火炉上拿走，停止了烤鱼。

迦陵频伽看见绿度母，开心地飞了过去，停在了菩萨的身边。——它是菩萨带来凡间的，菩萨来了，它就可以回去了。

绿度母赞许地笑道：“白姬，送神的事情，你做得不错。”

白姬笑道：“这是应该的。能为佛祖和菩萨效劳，是我的荣幸。”

绿度母道：“这次事件中，危急关头时，你显出的本性是善良的，有佛性的。佛祖十分满意，觉得你在人间道的修行还是有用的。你逐渐拥有曾经缺失的人心了。”

白姬谦恭地道：“多亏佛祖谆谆教诲，以及给予我反省罪孽，改过自新的机会。一切的功德，都是佛祖的。”

绿度母点点头，笑道：“你送神有功，避免了世界毁灭，佛祖给了你一份奖励。”

白姬竖起了耳朵，道：“什么奖励？”

绿度母笑道：“佛祖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白姬的眼睛顿时亮了，她急忙开口，刚做出了一个“回”字的口型。

绿度母却打断了白姬的话，笑道：“不能是回海里这件事，也不能是违逆天道和自然规律的事情，比如……复活某人或时光倒流。”

白姬一下子被噎住，顿时无语。除了这两件事，其它的事情，她自己也能办到。现在，有了湿婆的创世与灭世的力量，她连魔尊波旬也不怕了，就更没有什么需要佛祖替她实现的事情了。

白姬望着绿度母，眼珠一转，笑道：“我心如止水，无欲无求，一心向佛，也没什么愿望。既然佛祖答应实现我一个愿望，不如就让佛祖来缥缈阁，给我跳一曲送神舞吧。我也想欣赏一番佛祖的美妙舞姿。这个简单的小愿望，不违逆天道和自然规律吧？”

元曜、离奴、迦陵频伽都惊呆了。

绿度母的脸顿时黑了，道：“你想让佛祖给你跳舞？你这么做，是想一直留在人间道，永不回海里了吗？！”

白姬笑道：“菩萨大人，我是说笑而已。我可不敢让佛祖跳舞给我看。不过，您是可以的。正好我们在开赏花宴会，请您以般若月公主的身姿，跳一曲送神舞，给我们欣赏吧。这就是我的愿望。”

绿度母先是震惊，紧接着，一丝愤怒之色爬上了她美丽的脸庞。

元曜、离奴、迦陵频伽再一次惊呆了。

眼看菩萨就要震怒，不过菩萨毕竟是菩萨，她有着广博的智慧与无限的包容，她转念一想，又笑了。

“行，满足你的愿望，我来跳一曲送神之舞。”

白姬开心，道：“太好了。”

绿度母笑道：“最近，我都会在洛阳，接下来你天天都必须来瑜伽坊，我会好好教你瑜伽，再给你阐论佛理。不许找借口不来。”

白姬一下子懵了。白姬不喜欢瑜伽，每次去瑜伽坊都是应付差事，但是绿度母总是要求白姬完成高难度动作，以至于白姬每次都浑身散架，叫苦不迭。

白姬笑道：“菩萨大人，是我错了。要不，我换一个愿望？您别跳舞了。”

“迟了。我现在倒是很想跳舞了。”

绿度母笑道。

说完，般若月公主便在碧草如茵之中翩然而动，跳起了坦达瓦之舞。

般若月公主的舞姿十分优美，举手投足之间带着纤柔的婉转和刚劲的力量，她的绿色纱裙随风飘舞，天地万物都仿佛被铺天盖地的绿色浸染。

迦陵频伽见绿度母起舞，便又开始引吭高歌。

虽然绿度母的舞姿绝美，但是元曜、离奴都如坐针毡，内心忐忑，根本不敢欣赏。——菩萨献舞，这种事情过于异常，凡人和妖怪都不太敢看。

元曜和离奴默契地站起身，走到草地上，跟着菩萨一起跳起了送神舞。

白姬原本还在一边饮酒，一边欣赏绿度母的舞姿。

看见元曜和离奴去给菩萨伴舞了，她笑了笑，便放下了酒杯。

白姬也起身，走到了草地上，给绿度母伴舞。

缥缈阁，后院。

绿草如茵，蔷薇似火，迦陵频伽发出了天籁般的妙音，绿度母、白姬、元曜、离奴在阳光之中翩翩起舞。

菩萨的灵力随着舞蹈的动作化作绿光溢出，灵动的绿光四处蔓延，出了缥缈阁，流向神都的坊间。

绿光所过之处，腐朽与阴暗之物消散，万物焕发了勃勃生机，欣欣向荣。

一阵风吹过，仲夏又到了。

（《妙音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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