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历史的改变会导致史书记载变化这一点,李轻歌早从韦引鹤的竹简记载变化上参透过。

她那时候也确实通过程素年,改变了一点点历史路径。这也是她后来试图改变她爸妈历史的信心来源。

想到韦引鹤的竹简,李轻歌记得自己电纸化存档了来着。

这会儿陈初六在旁,虽然已经背对着她,在车座上沉睡。李轻歌还是打算等稍后安定下来了,再翻出来看看。

她记得按照韦引鹤原先的记载,程素年这时候应当已经在去什么寨子的路上。那记载中并没有她“看到”的树林里穿出一把大刀,来刺杀程素年这件事情。更遑论陈初六所说的“腹背受敌”了。

或许是在铜镜没有任何消息的这一周里,又有什么改变了程素年的行程和历史也说不定。

又或许,她更早之前告诉他的,按照韦引鹤的记载,他身边谁可信,谁不可信。他排查了一通之后,她所“看见”的刺杀,便正是验证的时候?

总之他最后没事,那她也就可以暂时放下心来了。

李轻歌把铜镜翻出来。

铜镜上的锈迹越发少了,模模糊糊的,已经能照出李轻歌的脸。

李轻歌觉得很奇妙,她刚把它挖出来的时候,它明明是那么斑驳的一块铜镜。她没有再磨亮它,也没有经过专业的护理,可它就是莫名其妙自己好起来了。

就好像有生命力一样。

李轻歌翻来覆去地看它,试图从细节里再看出什么东西。

比方说这铜镜是谁人铸的?怎么就到她李家先祖手上来了?

又怎么选中的是她?

——

李轻歌在疾驰的车里翻来覆去看铜镜的时候,程素年也坐在马车里,借着跳动烛火在端详他手里的那一块。

不知是因灯火昏暗,还是他失血受伤之后虚弱。

他总觉得手里的镜面,更迷蒙了一些。

抬手擦拭了几下,镜面仍旧模糊,连他自己的脸都照得不清楚了。

“大人,这人如何处置?”

车帘是掀开着的,晚风灌进来,带来浓郁的血腥气。

程素年抬头看出去,问话的麻醒脚边堆叠着两具尸体,手里还拎着一个。

被拎着的那个做的是他暗卫的打扮,玄色衣服近乎要融到夜色里,面巾蒙不住的只有一双稚嫩的眼。

那是此行暗卫里最年轻的一个,和江城年纪不相上下。

这样的年纪,最易被煽动。

“大人!这姓麻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不要被他骗了!”

年轻的暗卫被麻醒揪着肩头肉,失了一臂,肩头鲜血淋漓,顺着残破的衣袖淌到地上,蜿蜒进他同僚尸体身下的血泊里。

程素年摩挲着铜镜,没再看他。

“杀了吧。”程素年轻描淡写。

可心内澎湃,起伏难定。

“大人!我们可是奉大掌柜的命令,来保护你的啊!”那暗卫立即慌得大喊起来,“分明是姓麻的一家意图操控大人!他们才是想要害大人的——”

麻醒手起刀落,这年轻暗卫的人头便落了地,咕噜噜滚到程素年马车底下。

麻醒面带不忿,用长刀把那暗卫的人头挑出来,往外一抛。

“扔远一些,”麻醒吩咐其余金吾卫,“他奶奶的,敢偷袭老子!”

程素年看着那人头淌出一段细碎的血珠,落到更远的地方,神色毫无波澜。

吹一声响哨,暗处又有两个暗卫,犹豫着现身,就站在程素年马车前头,看着三具同伴的尸体被金吾卫搬走。

看样子,约莫是要抛到悬崖底下去。

“我阿姐要你们来,是做什么的?”程素年问那两人。

此行暗卫,也就只剩下这两个了。

那两个相互对看了一眼,抱着拳毕恭毕敬地答:“大掌柜要我们来,是为保护大人。”

程素年将帕子沾湿,再擦拭铜镜。

水渍顺着他的擦拭残留出明显痕迹,程素年面无表情。

“保护?怎么保护?”

“自然……是听大人的话。”其中一个貌似更机灵一些,很快推断出程素年的不悦,均是因为被麻醒杀死的这三人,连同先前因刺杀麻舟而死在程素年剑下的那一个,没经过程素年的吩咐,便先后做了刺杀麻舟麻醒两兄弟的事情。

“大人此前吩咐我们藏在暗处,万万不可现身,我们就藏得妥妥当当。”那暗卫说,“只是张家兄弟这几个,实在是不知好歹,越俎代庖,活该受死。”

程素年“哦”了一声,“除了听我的话,还要怎么保护我?”

那两人的眉眼闪过困惑,“这……自然是大人有难的时候,我等为大人解除危机。”

程素年扔了湿帕,蹙眉看着仍旧模糊的铜镜,又取了一方干的干净帕子慢慢擦拭。

“有难的时候,解除危机?”程素年轻笑了一声,“方才这几人持刀而出,你们却还躲在暗处啊……”

“大人!我等是——”

“我知道,”程素年打断他的打断,“你们觉得他几个是刺向麻醒,不是刺向我的,所以不必你们出手。”

“是,是是是。”那两人稍放松下来,对程素年这番为他们说出的解释简直是感激涕零。

“可他们毕竟还是越俎代庖了,他们竟然想要以我程素年暗卫的名义,刺杀一个金吾卫万户。”程素年淡淡看着他们,说得轻轻慢慢,“而我出手的时候,非但他们没有停止,你们……也没有出现啊……?”

马车外,几个金吾卫手里火把的光落在程素年的脸上,火光只映了他一侧脸,另一侧在阴影中。并且因为火光被山风压得跳动,连明亮的那一侧也是时明时暗的,看起来就像庙里的罗刹,杀伐果断的戾气慢慢渗出,叫人心惊胆寒。

“大人!求大人饶命!”一个暗卫说。

“大人!若再处罚我等,此行队中便无一人可护大人了!”另一个暗卫劝。

程素年冷笑,“此行有金吾卫,有京都府,都为护我而来。谁说我无人可护?谁知道你们大掌柜的叫你们来,是为护我,还是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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