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8章 归心似箭
司琴闻言,眼神微暗,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更低了些:“姑爷对二小姐真是用心……要是对咱们大小姐,也能有这份心就好了……”
许舟正埋头吃饭,没听真切,抬头问道:“嗯?你说什么?”
司琴立刻展颜一笑,岔开话题:“没什么!对了姑爷,您说……江南水乡怎么样?我听人说,那边小桥流水,吴侬软语,连风都是软绵绵的,可比咱们这干燥的北地舒服多了。”
她眼中流露出向往之色,“还听说江南是墨家子弟活跃之处,到处都有他们设计的精巧水车、机关器械,灌溉农田省时省力,说不定街上还有能自己行走的木牛流马呢!总之,想想就觉得有趣!”
许舟几口将碗里饭菜扒完,疑惑道:“你怎么忽然打听起江南的事情了?”
司琴双手绞着衣角,轻声道:“上京城里规矩太多,大小姐他们都许久未曾出门散心了。我就想,要是能去江南那样自在的地方住着,该多好……”
许舟闻言,心中一动,看着司琴天真烂漫的脸庞,又想起昨夜枯泽之言、自身处境,一股疲惫感油然而生,便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不如这样,待此间事了,我辞了这芝麻小官,带你们去江南定居,如何?”
司琴顿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公子!您说的是真的?可不许骗我!”
许舟点了点头,释然道:“自然是真的。这朝堂之上,尔虞我诈,上京的水又浑又深,我这般小人物在其中,不过是随波逐流,憋闷得紧。倒不如去江南寻个安静所在,置办几亩水田,每日读读书、写写字,看看烟雨风景,岂不快活?”
司琴听得眼睛发亮,连连点头,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拉钩!……公子吃饱了吗?不够的话,我身上还带着些点心。”
“够了,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许舟将碗筷收回食盒,起身拍了拍衣裳。
司琴提着食盒,欢天喜地地走了。
许舟目送她消失在胡同口,这才转身,袖中的木匣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会同馆就在六部衙门边上,与羽林军都督府相隔不过一里多地。
街上行人往来,看似寻常。许舟混在人群中,不远不近地跟在一架慢行的马车后面,缓缓经过会同馆门前,眼角的余光却如鹰隼般,不动声色地扫过路边每一个看似寻常的行人。
那个挑着扁担的货郎,为何只在会同馆附近来回转悠,却从不叫卖?
那个在街口擦拭马车的马夫,双手白皙,衣领更是干净得不像整日奔波劳碌之人。
密谍,很多。
而且看样子,皆是沉檠手下的人马。
?许舟心下凛然,粗略估算,光是会同馆外围,明里暗里埋伏的密谍就不下二十人,馆内还不知有多少好手。
这等戒备,堪称铜墙铁壁。
进不去。
除非真能隐身,否则绝无可能悄无声息地潜入。
许舟又状似无意地抬眼望向会同馆四周的屋顶。会同馆西邻掌管皇家苑囿的上林苑监,北靠清贵无比的翰林院,这两处皆有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定时轮班巡哨,想从房顶潜入,更是痴人说梦。
他没有在此过多停留,甚至没有多看会同馆第二眼,便头也不回地跟着前面的马车,汇入了熙攘的人流。
看来,得再好好想想办法了。
这木匣,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进去?
……
……
申时正刻,羽林军都督府对面,代表着六部衙门的铜云板被敲响了三声,声音清越悠长,穿透了黄昏的薄暮。那是朝廷各部散班的信号。
霎时间,各部衙门朱红大门次第开启。身着绯色、青色官袍的堂官、郎中等朝廷大员们,或神情肃穆,或面带倦容,在各自主事书吏的簇拥下缓步而出。
早有各家穿戴整齐的豪奴健仆抬着绿呢官轿、青绸小车在门外等候多时,见自家老爷出来,立刻殷勤上前,扶轿的扶轿,牵马的牵马。
一阵短暂的喧闹后,这些代表着帝国中枢权力的轿马队伍便井然有序地消失在棋盘街的各个路口,只留下淡淡的尘土和威仪。
待这些高官显贵的车轿远去,更多的青衣书吏、刀笔小吏才成群结队地从衙门里涌出,他们不像大人们那般拘谨,互相招呼着,说笑着,人流瞬间涌向了棋盘街两侧林立的茶馆、酒肆。原本略显冷清的棋盘街,仿佛被注入了活力,顿时活泛起来,各家店铺纷纷挂起灯笼,伙计们卖力地吆喝着,迎接这一天中最热闹的时辰。
羽林军卫署里,江听潮刚换下一身汗湿的军服,穿上一件簇新的湖绸直裰,左右张望:“咦?我师父呢?刚才还在这收拾东西呢。”
陈石头也挠着头四下寻找:“是啊,一转眼工夫就不见了。”
江听潮一脸不解:“有家室的男子都是这般归心似箭吗?我姐夫平日里也是这般,散值钟声一响,比谁都急着回家。”
一旁的任敖正在系着腰刀,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等你成了亲自然就明白了。丈夫在外多待一刻,家里头等着的人,心就多悬一刻。特别是咱们羽林军,干的本就是危险的营生,家里人难免会胡思乱想,是不是路上遇到了麻烦?还是卫所里又有了什么急务?这等待的滋味,最是熬人。”
江听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任敖拍了拍他的肩膀,揶揄道:“跟你说这些也是对牛弹琴。你小子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让你爹娘给你张罗一门亲事了,到时候你就懂了。不说了,我也得赶紧回去了。”
说罢,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低着头、身影普通的人,正悄无声息地混在一位郎中的轿子后面,随着川流不息的人潮移动。?
正是许舟。
经过一处僻静无人的暗巷时,他面色如常地一闪身拐了进去。巷内阴影深处,隐约传来几声极轻微的骨骼脆响和衣料摩擦声。
片刻后,当他再次从巷口走出时,身上已换上了一袭略显宽大的玄色暗纹大氅,面容也变成了一副眉眼细长、面色苍白,既无书生的儒雅,也无宦官的卑顺,反倒透着几分阴柔诡谲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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