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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负伤


“墨璃?!”

魏无忌一听到这两个字,如同重了定身咒一般,杵在原地动弹不得。

当即回头,想要追寻到墨璃的身影。

南屿也是一惊,没想到魏无忌竟然这么容易被骗到。

魏无忌转身的刹那,木芙蓉的衣袂已如烟絮般开始消散。

暗紫色的纱裙化作万千光点,每一粒都映着她讥诮的唇角。

她故意将消散的速度放得很慢,像是要让他看清自己眼中胜利的嘲弄。

“蠢货,”她的笑声突然炸开,像琉璃盏摔碎在青石板上,惊起檐角一串铜铃叮当作响。

南屿的剑已出鞘,寒光映亮她紧绷的下颌线。

“别跑!”她箭步上前时,发间玉簪被灵力震得簌簌作响。

但木芙蓉只是慵懒地弹指,无数芙蓉花瓣突然从地缝涌出,每一片都缠绕着黑雾,在南屿面前筑起带刺的藩篱。

魏无忌的反应慢了半拍。

他的瞳孔还残留着方才木芙蓉唇齿间吐出的那两个字。

但凡有人当着他的面提起,就会像把生锈的刀突然撬开结了痂的伤口。

他的声音卡在喉间。右手无意识地摸向心口位置,玄色衣袍下藏着个鎏金怀表,里头封着一缕霜雪般的发丝。

这个动作让他的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五道陈年疤痕,那是墨璃最后一战时,为阻止他跟随而留下的。

木芙蓉的身影彻底淡去前,故意让袖中落下一物。

半片染血的青铜镜哐当落地,镜面裂纹恰好将魏无忌的身影割裂成两半。

南屿的剑终于劈开花墙,但为时已晚。

她转身时看见魏无忌单膝跪地,指尖悬在镜片上方颤抖得厉害。

南屿想去扶他,却在碰到他肩膀时倒吸冷气。

魏无忌的体温低得像具尸体,可眼角却泛着病态的嫣红,仿佛有火在经脉里烧。

远处飘来木芙蓉最后的耳语:“想知道她现在在哪,是死是活吗?”

南屿看见魏无忌突然捂住耳朵,指节用力到发白。

她不知道他此刻正听见双重幻听,木芙蓉的余音里混着墨璃临终的呼唤,那是他每夜梦魇的根源。

他腰间的本命玉佩开始出现裂纹,灵力不受控制地外泄,将方圆十丈的草木都冻出霜花。

魏无忌扯开衣领喘息,锁骨处浮现出与墨璃缔结的同心契印记。

这契约本该随着道侣死亡而消散,却因他逆天改命强留至今。

此刻印记正灼烧着他的血肉,提醒着他那个永远填不满的空洞。

南屿僵立在霜雾中。

她看着这个平日杀伐决断的男人蜷缩在青铜镜碎片前,用额头抵着冰凉的镜面,仿佛这样就能触碰五百年前那个人的温度。

南屿看向魏无忌的眼神,有些复杂。

太岁长叹一口气,感慨道:“自古多情空余恨啊!”

莫瞧着南屿的眼神,透着些奇怪。

竟转头问了南屿一句:“难不成你喜欢他吗?”

听见莫的话,南屿直接汗毛都竖起来了。

连连摆手:“喜欢?不肯能!”

她回答的过于仓促,反而有一种掩耳盗铃的嫌疑。

“哦!”

莫点点头,既然南屿说没有,那自然就是没有的。

只是南屿,被莫看的浑身不自在。

再转头看向魏无忌那怅然若失的表情,南屿的心里面,更加不是滋味了。

“看什么看,人都已经走了。”南屿亲清了清嗓子,故意冷冰冰的口吻训话:“你要是这么喜欢留在那看,请自便,别打扰我们。”

南屿说罢,懒得继续废话,带着自己的人,转身就要走。

南屿在寒潭边踩空时,最先感受到的不是恐惧,而是荒谬,。

“见鬼!”她挥剑斩断缠上腰际的藤蔓,腥臭的汁液溅在脸上。

寒潭深处传来的魔气浓得几乎凝成实体,水面上漂浮的磷火正组成扭曲的人脸。

三根带着倒刺的藤蔓突然从背后袭来,南屿旋身格挡时,靴底在长满青苔的岩石上打滑。

她仰面跌入寒潭的刹那,看见岸上的灌木丛中闪过火狐的尾巴,是木芙蓉的探子!

潭水比想象中更冷。

南屿的灵力护罩在入水后就开始结冰,魔藤趁机缠住她的四肢往深处拖拽。

透过逐渐模糊的视线,她看到潭底堆满被吸干精血的尸骸,中央有朵硕大的黑色芙蓉正在蠕动。

“要死在这种地方吗?“南屿的剑脱手下沉,意识开始涣散。

黑暗即将吞噬视野时,一道青光劈开水面。

南屿感到腰间一紧,有人揽着她破水而出。

空气重新涌入肺部的刺痛让她剧烈咳嗽,后背却始终贴着一片稳定的温热。

魏无忌的声音贴着耳廓响起,带着罕见的气喘。

他玄色外袍早已不见,单薄的中衣被水浸透后几乎透明,露出心口处尚未愈合的咒印,那是他强行突破寒潭结界受的反噬。

南屿被抱上岸时还在发抖,却硬撑着去推他的肩膀:“谁、谁要你救。我自己能……”

话未说完又呛出一口潭水,这才发现魏无忌右手小臂被魔藤腐蚀得血肉模糊。

“别动。”魏无忌直接将她打横抱起,灵力化作暖流包裹住她冰凉的身体。

南屿僵住了,这个距离能看清他睫毛上凝结的冰晶,以及瞳孔里跳动的金色光点,那是情绪剧烈波动时,同心契才会显现的特征。

木芙蓉的冷笑突然从林间传来:“魏公子好兴致啊!”

无数狐火组成她妖艳的面容,“若当年对墨璃也这般……”

“滚!”魏无忌袖中甩出一道雷符,狐火应声炸裂。

爆炸的气浪掀开他束发的玉冠,黑发垂落时,南屿清晰看到他脖颈暴起的青筋。

回程的剑光上,南屿终于停止颤抖。

魏无忌的外袍严实实裹着她,自己却只着单衣。

“南屿。”这是第一次他用如此严肃的语气对她说话:“当初找到你时,我并不知道一切。”

“后来清楚之后,我也一直都很明白,你是你,她是她。”

“你们不是同一个人。”

“所以,我从来就没有混淆过。”

话被南屿突然抬头的动作打断。

她泛红的耳尖擦过他下颌,两人同时怔住。

魏无忌忽然笑了,那是南屿从未见过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算了。”他直接将她按在胸口,心跳声震耳欲聋,“遇见你,我很幸运。”

南屿整张脸都埋在他衣襟里,闻得到血腥气混着冷松香。

她想说些逞强的话,开口却变的柔软许多:“你手臂还在流血。”

魏无忌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她发顶,这个亲昵的动作让剑光轻微摇晃。

远处传来苏清羽带着笑意的咳嗽声,南屿立刻像受惊的猫般弹开,却忘了还在高空,又被魏无忌笑着捞回怀里。

山门前的老梧桐飘下落叶,有一片恰好卡在南屿发间。

魏无忌摘叶子时,指尖在她耳垂停留。

南屿心微微的软了一下,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许多,任由魏无忌这么抱着自己。

“哎哟哟,可真是温馨感人的一幕啊!”

“瞧着你们亲亲我我的样子,真令人恶心。”

身后忽然传到一道声音,根本无需回头就知道,一定是木芙蓉。

“简直是纠缠不休。”南屿怒喝一声,当即就要追出去。

魏无忌眯着眼睛看木芙蓉,对南屿说:“乖,你等着。”

“我去收拾她。”

魏无忌的衣角消失在竹林深处的刹那,整片山谷突然安静得可怕。

南屿按着仍在隐隐作痛的伤口,忽然闻到一缕幽香。

像是雪后初绽的寒兰,可尾调却藏着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像是被精心保存的干花里混进了陈年血渍。

“谁?”她猛地转身。

月光在此时突然变得惨白,照亮了老树下的人影。

南屿的呼吸凝滞了。

那是个穿着素白广袖流仙裙的女子,衣袂上绣着早已失传的星纹。

月光穿透她半透明的身体,在草地上投下淡蓝色的光晕。

当她抬起脸时,南屿看见了自己每日在铜镜里见到的眉眼,只是更苍白,更破碎,像一尊被风雨侵蚀了百年的玉雕。

“墨、璃?”南屿的剑尖微微发颤。

这个名字烫伤了她的嘴唇,心脏突然剧烈抽痛。

白衣女子没有回答。

她向前飘了半步,足尖离地三寸,所过之处绽开晶莹的冰兰。

可南屿分明看见,那些看似纯洁的花朵中心,都蜷缩着发黑的细小虫卵。

“你闻到了,对不对?”

墨璃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水底传来,每个字都带着气泡破裂的轻响,“我的身体,正在腐烂。”

“那些低劣的手段,根本无法支撑我的灵魂,哪怕只是其中带着仇恨的一缕。”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

南屿发现墨璃的右手始终藏在袖中,那截衣袖下端不断滴落着月光照不亮的暗色液体。

当液体触及地面时,草丛里传出细微的啃噬声。

“墨璃!”

南屿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上前去。

对墨璃,南屿有一种十分独特的感觉,就好像是站在镜子面前照镜子。

只是当你站在那,看着一模一样的自己,却无法掌控她的任何行为。

这种无力感,让南屿略显尴尬。

“墨璃吗?”南屿一步步朝着墨璃靠近,格外的小心谨慎。

墨璃就像是天上冰冷的月亮,带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寒光。

“你……你是来找魏无忌的吗?”

南屿步步上前,自从水月没了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小心翼翼过了。

月光让人显得更加惨白,墨璃任由月光洒在身上。

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做什么。

许久,这才缓缓回过头来,看向南屿。

声音里面全是冷漠和疏离。

远远地看着南屿,冷声说:“南屿,你得到他的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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