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尘野陆舟

秦玄不解陆尘之意，长鞠不起。

“你再想想，不急。”

陆尘轻笑说道。

他应该不着急出言指点秦玄，似乎是想等他自己醒悟些什么东西。

听闻陆尘此语，秦玄竟是直接打坐冥想，静静思索起来。

而陆尘打着伞，为自己的学生挡雨。

雨仍在下个不停，却并未丝毫打扰到二人。

良久后，秦玄眸子睁开，猛然跳起身来，与其一脸病弱的模样极为不符。

“我知道了夫子。”

他的眸子灿灿若星火，闪着亮光。

陆尘微笑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高悬明典之论之所以能得大多数天骄认可，那便是因为他们本就是天骄啊。”

秦玄激动而语，好似悟道一般，难以遮掩心中激动。

陆尘点了点头。

“没错，能前往永夜长城求学者，无一不是天骄人物，其间虽也有我云游带回的寒门子弟，但总归甚少，故而我之学生，的的确确都是些天骄人物。”

陆尘缓缓而语。

“他们本就是天骄人物，自然自视甚高，并不觉得天下修士当真能做到克己守矩，与其寄希望于天下修士克己守矩，倒不如执剑而论，将剑悬于五域四海之顶，逼得天下修士不敢乱凡。”

陆尘又接着说道。

秦玄点头，夫子所讲与他刚才所悟一般。

正是因为高悬明典他们是五域四海最为顶尖的一批天骄，方才会那般坚定的选择执剑论。

“但这并非就代表他们是错的。”

陆尘又道。

“相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的的确确是短时间内最为有效的法子。”

陆尘一挥手，便有一面水镜出现在二人面前。

里间的画面是牧羊人居中，其身前是狼群，其身后则是羊。

秦玄望着那面水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世间凡俗既是羊圈里的羊，而修士是狼。

“这个比喻其实并非多么恰当，毕竟修士的本能是求道，而非捕羊。”

陆尘又笑了笑说道。

水镜画面变化，日星月移，牧羊人站在山顶处，他的黑影就是狼影。

山脚下群狼与羊群一同匍匐，不敢望之一眼。

“你知晓暴君是怎么来的吗？”

陆尘忽地话锋一转问道。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令秦玄没有反应过来，旋即微微摇头。

“这世上本没有所谓暴君，但有人掌权久了，也便成了暴君。”

陆尘望着水镜之中的牧羊人说道。

秦玄微微一怔，委实是没听过这般说法，但细细想来，世间事好像的的确确如此。

“执剑的初心没错，但这把剑到时候会为谁所用，为谁所挥，谁也说不准。”

陆尘微眯着眼，好似看到了什么未来一般。

“那夫子为何不禁令高悬他们行此事。”

秦玄又有些不解问道。

如此看来，他们所行之事都在夫子眼中，只是夫子并未出手干预便是了。

“因为执剑本身，其实并没有错，相反，它的的确确要更为适合而今天下。”

“但这并非就代表着我等有此愿景者便皆要走此路。”

陆尘挥手，水镜画面又做旋转。

牧羊人身后，一位踩着泥泞的旅人手执长弓，正将箭矢对准那牧羊人。

“执剑之人可以有，但传道讲学之人，更不能缺。”

“我之学子大多会想要以执剑之论行仙不乱凡之愿景，但除此之外，我亦希望有人能走一条更远更广更难的道。”

“那便是传道讲学，令天下修士人心向凡，克己守矩。”

陆尘掷地有声而语，声若雷震，令得秦玄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若执剑，可以力压天下修士，但只可一时，不可一时，可倘若人心向凡，则哪怕长剑束之高阁，天下修士也不会犯民分毫。”

“这是条漫漫长路，走的会更艰难些。”

陆尘目光投向秦玄，带着些心疼之色。

秦玄却是面色不改，极为坚定的点头。

“学生秦玄愿行此道，为苍生言。”

秦玄郑重起誓，惊雷一瞬作响，好似与之誓言和应。

“也不用太担心了，走此路的人虽然少，但并非没有。”

陆尘笑了笑，眸子之中水雾泛出，映照出了秦玄生平。

【姓名：秦玄】

【年龄：七十八岁】

【境界：至尊】

【命格：金色】

【生平：出身第一禁区，天生转轮真眼，乃为万年不遇之天骄。

年十七时，执意离禁区而入五域四海，宗族本并不相让，得第一禁区禁区之主准许，方才离禁区而出。

后游历五域四海，因思索来时去路，为何而活等思辨之问而迷茫，境界停滞不进。

后闻天渊处有一夫子讲学，前去相见，得夫子授课，大悟，自此以仙不犯凡，克己守矩为愿景而行。

因夫子之论于其学生之中裂变为两派，一派乃为执剑派，一派乃为论心派。

两派于帝葬星论道，秦玄大败。

执剑之论的学子们歃血为盟，号为尘野。

自黄金纪元后，尘野二字始终如剑高悬于五域四海之上。

而彼时秦玄仍在迷惘之中，道心险些碎裂，难以弥补。

幸得夫子指点，方才再有所悟，豁然开朗。

后论心之众号为陆舟，意为虽行陆地行舟之不能之举，仍执念而行。

尘野，陆舟。

黄金纪元后，五域四海不再是所谓圣地世家之五域四海，而是由尘野，陆舟两颗星辰交相辉映。

二者纷纷扰扰数个纪元，占据了史书的极大笔墨。

而这一切，身为陆舟创始之人之一的秦玄，此时并不知晓。

他得悟后便离开帝路，重返五域四海传教。

后世者提及夫子学生，除却那些帝者外，秦玄这个名字，始终难以绕开。】

【近期遭遇：秦玄因论道大败，道心险些破碎。】

陆尘的眸子之中，秦玄生平尽入眼中。

尘野，陆舟，这是黄金纪元后最大的两股势力，他们皆是陆尘学子所创，纷纷扰扰，或互相攻伐，或勠力同心。

对于此，陆尘倒是并不想太过于干涉，后世如何，那便是后世之事了。

至于而今，的的确确执剑者需要，安安稳稳脚踏实地的传道者，同样需要。

也唯有如此，陆尘心中所愿方才不是纸上谈兵，镜中水月。

早在永夜长城之时，陆尘便已然见过秦玄之生平，只是当时并未多加干涉，毕竟尚且没到时候。

不过陆尘却也没想到，到了出手指点之时，秦玄身上竟是恰好有自己所需的真眼气运。

机械声音在陆尘耳边响起，九种真眼气运，而今也只剩下一道了。

集齐九道，便能觉醒所谓的真武道天眼，至于会带给自己怎样的惊喜，陆尘也很期待。

雨还在下。

陆尘与秦玄撑着伞缓步而行。

后世之人恐怕很难想象，左右五域四海诸多纪元的尘野与陆舟，就是在这样一个雨夜先后奠基。

此后无数年间，二者好似刀与剑，冰与火。

而少年少女们手握刀剑，粉墨登场，在命运的洪流之中谱写着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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