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深爱成恨
爷爷曾经告诉过我，不要太过深爱一个人，人的一生平平淡淡就好，轰轰烈烈的经历反而会害了自己。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才十岁，根本不明白爷爷那些话里的意思，直到现在，我……
“我认识蒋轩的时候，我已经成了半妖，那时候，我所有情绪都像是被放大了一样，完全不受控制。我从未爱过他，可他却莫名其妙的爱上了我……”
无脸女对我说着。
我和她现在正走向那布满罐子的地方，我不知道蒋轩要她怎么做，我知道的只是……我不能放松对她的警惕，她是蒋轩的人。
仿佛是注意到了我的紧张，无脸女将她的手臂伸到了我的面前。
她看不见我，但却能通过我的呼吸感受到我的情绪波动。
我眯了眯眼，伸手搭上了她的手臂。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震动让我为之一惊，这是什么感觉？
她的手臂上竟然有像是活物一样的东西在蠕动，而且……数量不少！
我吃惊的看着她，无脸女并没有给我任何回应。对了，她看不见。
“这是什么？”
我问她。
“蛊。”
无脸女抽回了手臂，柔声说了一个字。
她的声音让我失神，我下意识的再问了一遍：“什么？”
“蛊。这是虫蛊。”
虫蛊……
这两个字，我也听说过，但不是听我爷爷说的，而是我的奶奶。
在我十岁的时候，家里因为太忙，将我的学业迁回了老家，由爷爷奶奶带着我。那时候是寄宿制的学校，放假了我就呆在爷爷奶奶的身边。
两个老人都是很亲切的长辈，虽然爷爷有时候也会板脸大吼，奶奶也总是喜欢使唤人，但与他们两人生活，是一段很快乐的时光，而且神秘。
奶奶不像爷爷，爷爷是个老考究，对什么都感兴趣，嘴上常挂着：知识才是力量，学识创造财富。我也不知道这个满头白发的老头是从哪儿知道这句话的，总之每当他说起这句话，我和奶奶两人都会咯咯笑他书呆子。
而我的奶奶，她迷信。
她相信世上善有善报，她相信因果报应，她相信一切我们看不到的那些东西。
可每当我问奶奶为什么那么相信这些的时候，她只是笑了笑，摸着我的头，没有说话。
虫蛊的事，就是奶奶告诉我的。
爷爷和奶奶的婚姻是坎坷的，不像他们那辈的人，他们的婚姻不是糊糊涂涂的在一起的，而是因为一段缘分。
爷爷是半个江湖郎中，小时候跟着师父学过一些手艺，虽然家里不富裕，但也靠着手艺可以勉强支撑下来。而奶奶……是富家女。
就像传统的肥皂剧一样，娇滴滴的奶奶与皮糙肉厚的爷爷相爱了。
他们相处的很好，但他们遇到了一个难题：奶奶的姐姐。
也就是我的姨奶奶，她久病不起，明明都已经结婚了，却还是整天苦大仇深的，一直神神叨叨的拉着奶奶说：“妹啊，我总觉得自己浑身不舒服，就好像有千万只虫子在我身体钻来钻去的……”
姨奶奶的话让奶奶觉得浑身发毛，而奶奶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自己家里开出的条件竟然就是治好姨奶奶的病。
“她那个人哦，那会有什么毛病，我觉得肯定是家里不同意才会提出这种要求的。”
奶奶这样想着，便只身前去软磨硬泡了半天，家里也只是丢出了一句话：让那混小子来看看！看好了，闺女就嫁，看不好，他也别想活！
奶奶当时听到了这句话就惊了，连忙跑去跟爷爷说。
而爷爷听了倒是淡然，随口问起了姨奶奶的事。
我记得故事到这里就变得模糊了起来，我不记得爷爷当时到底做了什么，我只知道的是，他真的治好了姨奶奶的病，让奶奶嫁给了他，而且爷爷还警告过奶奶，不要再和家里人来往。
奶奶当时肯定是不答应的，可她当面又拗不过爷爷，只好偶尔悄悄的溜回家，也就是那时，奶奶才知道，姨奶奶是中了蛊。
蛊和降头的性质差不多，在那时候的我看来，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随随便便就能要了人命，可怕的紧。
可我后来偷偷问过爷爷，他是怎么治好姨奶奶的病的，爷爷只是摇了摇头。
“没让我治，那是她那口子给她下的蛊，轮不到我给治。”
爷爷说完，严厉的训斥了我一顿，让我不要再过问这些事……
那原本陈旧的回忆，我现在却记得清晰，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无脸女说的，我却平静的没有一丝震惊。
无脸女说，蒋轩爱她，爱的太深，爱的她疼。
她那时候被自己的老公背叛，经历了各种磨难，那时候她真的以为蒋轩是自己的光，会为自己照亮生活的一切，直到她真正开始了解蒋轩，她才意识到，自己进了另一个更为恐怖黑暗的洞穴之中……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虫子，但只要她离开蒋轩身边过远，她浑身便会开始如被万虫蛇蝎啃噬一般疼痛难忍。
她不是忍不起，只是忍不下去了。
自己爱的人背叛了自己，而爱自己的人却因为爱折磨着自己。
她的心，早就死了。
而在她发现蒋轩不仅对她下了蛊，还对自己曾经的爱人下了降头，她的心更是跌入了谷底。
为了得到她，蒋轩不惜牺牲所有人。
她屈服了，最终，她放弃了反抗，选择了顺从。无脸女以为，只要这样，蒋轩会改变的，他会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不过，看来我还是错了。就因为我重新燃起了思念的心思，他便想要将那男人赶尽杀绝。还牵扯了无辜的人，真是……”
“其实……”我开口，刚想说些什么，身子却突然的僵住，眼前的景象突然的一闪。
原本漆黑的眼前变成了一片血光！
鲜红的血，滴进了我眼。
在鲜红之下，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他扑到在血泊之中，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我看到他突然的向我伸出了手，他的脸，是柳城！
怎么会？柳城怎么会？
我慌乱至极，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什么人提了起来，整个身体都浮在了半空之中。
这失重的感觉让我恐惧，陌生的环境，突然发生的惨剧。
我整个人都失了分寸。
想想我原本还在听着无脸女诉说自己悲惨的命运，听着别人无奈的生活，而下一秒……
命运，却转向了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我还没完全明白过来的时候，我的连接被硬生生的切断了。
我瞬间回到了之前在的地方，无脸女还站在我的身旁，她已经停下了她的诉苦，光滑无比的脸就那样对着我，光秃秃的，让我想起了之前的鲜血……
“呕！”
我吐了，但只是干呕。毕竟我是鬼，就算被实体化了，也不过是假象。
只是……
那一切的感觉，都太真实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城在做什么？他没找到魂仙吗？不，我必须……
“你没事吧？”
无脸女柔和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听着她的声音，我混乱的心渐渐的松弛了下来。
“我没事。”
这简单的三个字，费了我很大的力气。
“那你记住我刚才说的了吗？”
无脸女问道。
她这一问，我倒是一愣，她刚才跟我说什么了吗？
“啊？我刚才走神了一下……你说了什么？”
我随口敷衍一句，脑子里还在过滤着刚才发生的事，但耳朵也注意着无脸女交代的事。
无脸女大意是告诉我，接下来就要我自己去演给柳阳坤看了，出于被蛊的约束，她是不能见柳阳坤的，她还警告我，叫我不要在柳阳坤面前有意无意的提及蒋轩。她说，蒋轩那人尽管做事上有些没有分寸，但人心还不算太坏，柳阳坤绝不是什么好人，她让我不要倒戈。
我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冷笑了一声，原来好坏在她的眼里竟然是这样的分法。
可在我的感觉里，人是没有好坏的，只是亲疏的问题罢了。
无脸女絮絮叨叨的跟我说了很多，我的心思很快就飘回了之前的景象。
那是幻觉，还是真实？在这墓穴里，我的一切都明明是被法术束缚的，就连我的人，现在也被一个叫蒋轩的降头师所控制。可那感觉……却是那么的真实，真实的，我都害怕……
“那就这样，我会在这里等你。二十分钟内，你若是没有出来，你会和柳阳坤一同死去。魂飞魄散。”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着无脸女的恐吓，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反而觉得挺正常。
“我知道了。”
我应了一句，迈步向那个不算熟悉的地方走去。
柳阳坤，柳城，安幽冥，蒋轩，陈金……修略……
我一步步走向那裂开口子的洞穴里，这些名字在我的脑海里不断转动，这几天发生的事，就像是一条又一条的线，紧紧纠缠在一起，看似毫无关联，却又好像拉扯不清……
我到底卷进了什么事里啊……
我暗自一叹，抬眸，望向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修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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