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同归于尽
十几分钟过去了。
在整个墓穴里我只能听见柳阳坤虚弱的喘息声，而另外几个人都站在原地，互相约束。
我见他们眼神瞪来瞪去，僵持不下。
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就在这时修略坐了下来，我见他放下了柳阳坤，任凭柳阳坤躺在冰冷的地上。
修略这一动，牵动了原本站在两旁的两人。
蒋轩和菲菲身子都微动，企图离修略更近一点，只是……他们一起动，又互相瞪眼，刚挪动没多少的脚步，又顿在了原地。
修略伸了一个懒腰，打量了一番柳阳坤，嘴里嘀咕道：“真是可怜的家伙，要哺育那么多人的生命。要是你真的能那么轻易的死掉，也就解脱了吧？”
听到修略这话，我心一沉。
难道修略要……？
不可以！
这事我们之前明明说过，他绝不可以杀人，哪怕只有这一次。
“傻道士，他死不掉的。他的生命，他的力量，都联系着整个墓穴的天然养分。他要是垮了，这墓穴就毁了！你以为魂仙真人那么傻吗？”
蒋轩说着又大笑了起来。
他是说柳阳坤不会死？只会这样活着然后不断的被吸走养分吗？
那怎么可能？！
“喂，女人，诅咒的只要不是你，这片墓穴的法术就会消失吧？告诉这个愚蠢的男人，到底谁才是真傻。”
这种欠揍的话，只有修略才会说的出口。他总是这样，不分时宜，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
无脸女沉默着不说话，她眼神直勾勾瞪着修略。
那满是血丝的眼睛，直白的告诉了所有人，修略猜对了。
原来，在柳阳坤杀了无脸女那一刻开始，诅咒就逆转了。所以，修略才会醒来，因为蒋轩……找回了自己的身体。
那也就是说……
我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轻轻闭上了双眼，果然……
我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胸膛上的心跳声，还有那熟悉不过的体感。我的孩子。
我又重新找回了联系，那连接了我和我孩子的联系，而就在这时……
我感觉到我的心口一凉。
“那么，你也不在乎这个女人的死活了吗？”
我感觉到我的脖子正被什么人掐着，他的动作很粗鲁，我扭过头想要看清他的模样，但却被他一把用蛮力扭了回去。
我看见修略正对着我，他很紧张，整个人都站了起来，完全没了刚才的玩世不恭。
“修……”
我想说些什么，张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对了。
我被人掐住了。
可我……不是鬼吗？我……不是恢复力量了吗？那我怎么会？
我想动弹，可无论我怎么做，我都没有办法离开这个人。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我……
“你放开她！”
“只是对我的命令吗？就没有什么好处吗？我和那边两位可不一样，我对你手上那个废男人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不过嘛……”
我感觉到脸颊上传来一丝人的气息，我知道，那就是阳气。之前修略用这个救过我，可这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却让我这鬼都感到恐惧。
那黑暗至极的气息，让我快要窒息。
“我对这个女人，可是有很大的兴趣呢。”
他重重的对着我呼吸了一口，我几乎可以感觉他那恶心人的鼻息近在咫尺。
走开！
不要碰我！
我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可他的力气太大，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脱开他的手。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另一只手在我的身上摸索。
变态！
放开我！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我听见修略愤怒的声音，为了我，修略竟然掏出了他的桃木剑。
我亲眼看着他，一刀刺向了躺在地上的柳阳坤。
原本挣扎不已的柳阳坤，双眼猛地瞪大，我模模糊糊看到柳阳坤瞧了一眼修略，他的嘴角好像微微上扬，安心的闭上了双眼。
我瞬间感觉浑身一轻。
牢牢掐着我脖子的手，瞬间从我身上穿了过去，掉落了下去。
紧随而来的便是连番的惨叫声……
“啊！”
“不要！”
“不会的，这怎么可能！”
而说最多的便是蒋轩还有无脸女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会的，不可能的，怎么会？我不会死的，我是永生的啊！”
比起蒋轩的不愿面对，无脸女的目标倒是很明确：“臭道士！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我想起了柳阳坤的话：我要你杀了我。
柳阳坤知道。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只有自己死了，这一切才会结束。而且柳阳坤也知道，这墓穴里的法术，是再也不会变回来的了。
除非……
无脸女杀了他。
我以前不明白什么叫同归于尽，但我现在明白了……柳阳坤想做的就是与整个洞穴相关的人，同归于尽！
但他忘记算了一个人。
不，一个妖怪。
无脸女。
“你竟敢做出这样的事！”
无脸女气的不是修略杀了所有洞穴里的人，她生气的是修略终结了她重新恢复墓穴秩序的唯一出路。
对她来说，整个墓穴才是她真正的全部，墓穴倒了，她也就会死。
尽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和墓穴的联系那么紧密，但我知道……她最后，什么都没多告诉我们。
这个秘密，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你早该在我动手之前出手。”
修略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冰凉，我感觉自己的距离与他之间变得更加的遥远了。
爷爷说过，人生很短但也很长，没有人能真正的贯彻自己的信念一直到最后，能坚持下来的，只有连自己也把握不清的人性。
可我当时还只是一个孩子，别说有关人生的大话题，爷爷说的话，我当时都没认真听，只是匆匆过耳，又怎么可能真的领悟到什么真谛呢……
修略，难道你……
“臭道士！你不知道这样做会导致什么！你，你们，都会死的，会死的！”
我看到菲菲的双眼流下了血水，通红的双眼，变得越发的黑，脸色苍白。
这是死亡的预告。
那菲菲呢？
菲菲会怎么样？
我担心的朝菲菲方向飘去，经过修略的身边时，修略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一把将我拉进了他的怀里。
我一时蒙圈，脑袋里突然一片空白。
这这这……
修略突然的干什么啊？
“你，你，你……”
“别动，很快。”
修略的声音很轻柔，和刚才那种冷冰冰的声音不一样，也和之前对我的……
他不是喜欢菲菲吗？
等等……
我在想什么？
我可是鬼啊！
“你放开我，菲菲她。”
我说着再他的怀里不断的挣扎着，我还企图化成灵体的状态，但可能是因为修略对我做了什么，总之我做什么都没成功，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修略的怀里，眼巴巴的看着菲菲的方向。
我看见被无脸女附身的菲菲歇斯底里了一会儿之后，很快像是一个泄了气的气球一般软了下来。
菲菲躺倒在了地上，她双眼紧闭，就仿佛……死了一般。
我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使劲向菲菲的方向挤去。
“她没事，让她歇会儿，你别乱动，我去拿点吃的。”
修略说着松开了我。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上去没有一丝波澜，可我却觉得他变了，变得温柔了不少。
吃的？
他还有吃的？
“你怎么还有吃的？”
都发生了那么多事，这修略怎么会还……不可能吧。
我伸手探了探菲菲的鼻息，我感觉不出冷热，但我能感觉到她还活着，她那活人的气息让我心中一动。
我压下了那种诡异的情绪，调整了菲菲姿势。
修略缓缓的朝我走来，我没看他的人，但从他的脚步声听来，他估计也没什么大碍。
我轻出了一口冷气。
还算好，命都挺硬的。
经历了那么多，我的心也越发的明朗了起来。
修略提着他的小葫芦坐在了我的身边，他喝了几口葫芦里的液体，抹了抹嘴边的水。
“你之后什么打算？还要去主墓吗？”
是啊，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我真的还要拖着他们和我一起冒险吗？
修略暂且不提，菲菲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啊，我怎么能那么自私，她……
我瞧了一眼菲菲，要是她醒着，她又会怎么说呢？
不，晴晴，我没事，我没关系的，带我一起吧。
她应该会说出这样的话吧……
而我也不会拒绝她的好意。
“我要去，哪怕只有这一次也好，我要阻止柳城。”
“嗯。”
修略轻声应了一句，没有多说什么。
过了很久，菲菲身体微微一动，我推了推她，她并没有醒来的迹象，想必也是太累了。
我没有继续打扰她，只是想着自己的事。
“如果，我们都顺利出去了。你打算做什么？”
修略这样问我。
“你觉得，我会被引魂去地府转世吗？”
我说了很多我原本不懂的词，这让修略也不由地有些惊讶，但他并没有多问我什么，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会的，迟早有一天。”
我记得爷爷在奶奶死后说过，人死了都会去地府的，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有的人对人世有太多的依恋自然会走的晚些，而有的人没有留下任何的遗憾也就不会逗留。
我问过爷爷，他是不是希望奶奶能留在人世多陪他一会儿。
爷爷沉思了良久才说：“不，我希望她已经去了，我不希望她有遗憾。”
后来我知道了，爷爷的期望并没有实现，而他自己，也没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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