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暂缓
“我的命运，是什么意思？”
伏南看着那站在自己面前的张辽，被捆在铁链上的手微微挣扎。
他们俩人从小便认识了，伏南还记得张辽原本并不是那么一个人。可是……
当上了家族长之后，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我离开了张家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字面上的意思。伏南，倘若你回了王家，带着伏秦回去，你可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伏南眉间微皱：“什么事？”
张辽缓缓朝伏南走了几步，摘下他脸上的面具，凑到了伏南的耳边。
“会死。你会提前死在一场劫难里，而你的家人会苦苦等你整整十年。直到一个异端女孩的出现，将你救回来之后……你，会见到你的宝贝儿子，最后一面。”
“你说什么！？”
伏南突然挣扎了起来，铁链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招来了那几个原本站在外面的守卫。
“家族长，您没事吧？”
张辽背对着那些人，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伏南，我从来不喜欢命运。按照固有的命运，我坐上了这张家家族长的宝座。可代价又是什么？我一直敬爱的父亲的死亡，我的母亲因为悲戚而不再出房门一步，而我……还必须时时刻刻都戴着这该死的面具！以防家族里有什么人暗杀我。伏南，我恨命运。”
伏南眼眸微沉，没有说什么。
原来……这就是你的经历。原来你……一直都积压了那么多事。可是……
“你为什么不挣扎呢？”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张辽突然的冷笑了一声，伸手掐住了伏南的脖子：“挣扎？伏南，以我的性子怎么可能不挣扎？在父亲死后，母亲意志消沉。我想了千万种法子让她重新恢复精神，可她对我做了什么？她做了什么？她根本就不配当一个母亲！”
‘对不起。请好好活下去，给我的儿子，张辽。’
“我还企图改变过张家的传统模式，我摘下过面具，换来的不过是几十具看到我真容后暗杀我的尸体。我试过仁慈的放走叛徒，可他们给我的回报又是什么？永无止息的斗争！仁慈，软弱都是敌人最好的反击时机。伏南，我一点也不喜欢命运。我恨他，更恨我自己。”
伏南看着张辽的脸，那是一张经历过烧伤的脸。伏南心里很清楚，张辽告诉他的事可能只是所有事情里的一小部分。张辽可能还想过自杀，只是张家配备了秘密的保护家族长的军队。张辽的自杀肯定不会成功。
这事伏南还是听自己的爸爸提起的，张家的家族长永远都比别的家族的家族长命长。
不是因为他们命硬，也不是因为张家和睦。而是张家有那么一支上知天文下晓命理的精英部队。里面不但有能算清人的一生运气的卜命师，而且还有无人能敌的能人异士。
张家的家族长绝不会死。
因为他们的一生都是属于张家的，一分一秒也不能用来浪费。一刻也不属于他们自己。
“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已经是家族长了。”
“伏南。你想在有生之年看着你儿子长大吗？”
伏南眼神对上张辽的脸，在昏暗的烛光下，伏南也说不清张辽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为什么要问我这种问题？
“呵，我怎么可能不想看着他长大？”
可是……
如果刚才张辽说的都是真的，如果张辽说的话都是张家的那个秘密卜命师算出来的话……
伏南心里冷笑了一声，就算是我挣扎，应该也是相同的结果吧？伏秦，我的儿子啊。难道我就注定一生都要辜负我最为心疼的家人吗？我已经做了错误的决定，我……难道还要一错再错下去吗？
伏南没有答案。
他也希望自己能改变命运，他也希望能看着伏秦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看着他安生的走完自己的一生。
“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张辽松开了伏南的脸颊，伸手拿起了地上放着的面具，盖在了伏南的脸上。
“我要你，成为张辽。”
‘活下去吧，伏南。用我的身份，继续活下去吧……伏南。’
从噩梦中醒来的张辽，浑身是汗，枕头被汗水打湿了一大片。
又是这个梦。
那么多年了，还是不肯放过我。
张辽伸手拿起了放在床头旁的面具，差不多到时候了。
“啊！”
这是伏秦今天发出的第五次惨叫了，要不是我没把握一下将他打晕过去，我还真的就想按照那张辽说的去做了。
成为镇魔人有那么痛苦吗？
我完全不能理解。
既然那么痛苦，为什么要成为镇魔人呢？为什么又需要那样的人呢？张家的事都是让我觉得那么不能理解。就像那缠绕在我脑海里的声音一样。
我伸出手瞧着顺着手掌漫延的纹身。
我自己绝对没有弄过这种东西，要说我家里人的话，应该也不会。那……这又是什么呢？又代表了什么呢？钥匙，又是指的什么？为什么说我注定不会死？我明明都变成了鬼魂了不是吗？我明明……已经死了啊……
“怎么没打晕他？”
张辽的声音将我从思虑中拉了回来，他的身影突然的出现在了伏秦的面前，迅速的一个手刀！
被伏秦……徒手接住了。
“臭老头子！我都那么大了，还打我？！”
伏秦这话一出，我看到张辽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整个人似乎都僵住了，就像是被人点了穴位一样。
伏秦刚才……叫他什么？
老头子？
那不是伏秦对自己的父亲……
“看什么看啊？你不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吗？怎么？现在惊讶了？”
张辽手微微一颤，收回了背后，我听见他轻声冷哼了一声。
“不亏是我的儿子。”
这回我是真的受到了惊吓！
张辽摘下了面具，可即使这样比较，我也没有办法确认他们俩人到底是不是父子。毕竟……就算张辽的脸可能还是伏南的那张脸，但伏秦……已经是换了一个人的身体了，就算是父子现在也……
等等……
既然伏秦的爸爸在这里，那……死在王家的那个又是……？
“把你那恶心的面具带上，我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那讨厌鬼换的身份。但你这些年也没少做过坏事吧？我可没打算认你。”
张辽闻言再次戴上了面具，身影一踏打算朝门外走去。
“你没必要认我。我是张家的家族长，张辽。而你……不过就是张家需要的一枚棋子罢了。好好休养你的身体吧。”
张辽说着，身影便消失在了我们的面前。
他来，就为了说这个？我暗暗翻了一个白眼，真是一点都不坦率。我说这张辽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关心伏秦，原来他就是伏秦的父亲。他根本就是在担心伏秦的安危，嘴上还故意说那些伤人的话来掩饰。
真是古怪的父亲。
不过要说起来……
我瞧了一眼那在张辽走后就连续咳嗽不止，又开始头疼欲裂的伏秦。
这儿子也是一样……一样的不坦率。
我还以为像这种嘴上轻浮的家伙做任何事都会很直率呢，看来在面对真正的感情的时候，还是会害羞的嘛。
真是应了爷爷常说的那句话：万事不能只看表面。
“我说，你明明那么难受，告诉他不就好了？说不定他有什么解决的方法呢？”
我看着伏秦，他浑身冒汗，脖子和额头上都爆着青筋，双眼满是恐惧之色，双手紧紧捂着脑袋仿佛在努力与自己做斗争。
我刚想伸手帮他解脱一会儿，他的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我没事。已经慢慢可以适应了。”
短暂的沉默……
“哦，那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吗？”
“啊，对不起。”伏秦连忙松开了我的手，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
你害羞个什么劲？！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不求张辽。当然不能求他了，你没发现他来我这里的次数也不是那么频繁吗？”
“可他……”我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出什么理由为张辽辩解。
“他自己也说了，他现在是张家的家族长，他叫张辽。他的言行举止被整个张家的人看着，又怎么可能真的伸手帮我什么？你忘了他第一次是怎么帮我的了？”
那么说来也是……第一次可是强硬的打晕，连话都没多说什么。
合着他那时候摘面具是给我看的？他是想确认一下我是不是认识伏南？神经，测试我干什么？我不过就是被伏秦拐过来的，虽说不是没有见到伏南的机会，但是……
“那他是伏南的话，死在王家的……”
伏秦伸手示意我别再说下去了，我看着他古怪的模样心里也不由的警惕了起来。
过了几分钟之后，伏秦才叹了口气继续垂下了脑袋。
我听到他轻声的说道：“王家那个伏南，应该是张辽本人了。估计他们早就换了身份，只是……”
伏秦突然沉默不语了。
我不知道他的心里此刻在想什么，我知道的只是，就在他说了张辽二字之后。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声音，而那个声音对我说：“就让我代替她守在那门之后！”
那苍老而低沉的声音……好熟悉……
好熟悉……
我好像……
在哪里……
听到过同样的声音……
同样的……
挥之不去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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