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约定

“现在，摆在咱们面前的，两个问题。”

人生导师狻猊在此时此刻，极为自然地担任起了智囊的角色。

没有兽出声打断，都在默默地听着，默默地思索。

“第一个问题，到底要不要继续帮助天道，除掉鬼车。”

狻猊说话时，血色天地间起了大雾，遮住了凶兽们的模样，李泽岳坐在自己的山峰上，只能看到那一双双猩红的眼睛。

“其实，这也算不上是一个问题。”

属于狻猊的那道视线在一座座山峰上扫过，语气沉重道：

“我们，已经在这里一起渡过了无数的岁月。

几万年、几十万年、上百万年？

记不清了。

我们时而清醒，更多的时候是在沉睡。

我经常会问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是否还算活着。

天道毁灭了我们，认为我们的力量太过强大，甚至威胁到了天地存亡，因此降下大劫。

只剩下残魂的我们，躲进了这块玉石中，苟延残喘。

我们只是想活着，只要能继续存在下去，一切都可以忍受。

或许，我们早已消亡，现在存在此处的，只是一群自以为还存在的孤魂野鬼罢了。

既然是在祈活，就要摆正我们的位置。

在天道眼中，我们是什么呢？

曾经，是威胁；现在，是可有可无的工具罢了。

我们想要继续存在，就必须顺从天道的安排。

它给了我们机会，让我们恢复力量，成为一个帮助它解决鬼车的可能。

我们，只是想活着而已，现在机会摆在我们面前。

之前我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一切都无所谓。现在，那老道已经将话明明白白说了出来，天道，也都看在眼里，留给我们考虑的时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如果我们再不做出决定，很可能接下来迎接我们的，便是彻底的消亡。

不要觉得九凤他们反抗天道，我们帮助天道，他们就是英雄，我们就是叛徒。

上古时，我们生灵之间彼此厮杀，争的你死我活，不就是为了生存吗，都是一样的道理。

九凤当时没有退路，他们如果不最后一搏，等待他们的，只有消亡。

要明白，他们是为自己挣命，而非为我们生灵。

而我们在阴差阳错之下，在经过了无数岁月之后，再次拥有了存在下去的机会。

我们也是为自己挣命。

都是为了能活下去而已。

天道无情，它是公平的，为了维系天地平衡而存在。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不要抱有侥幸心理，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我们，别无选择。

这件事，你们心里都清楚。”

众兽依旧沉默，血色天地间，只剩下轻细的鼻息。

“第二件事。

倘若，我们帮助天道，成功消灭了鬼车，我们对天道也就失去了意义，那我们在事成之后，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狻猊这句话一出，彻底将气氛带入了死寂。

李泽岳继续保持着沉默。

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插入他们的话题，影响他们的判断。

良久，青丘开口了。

“天道当初毁灭我们，是因我们太过强大，有破坏天地的能力。

而如今的我们，很弱小。

老道说，鬼车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此时我们也并不清楚，鬼车处于怎样的状态，以何种形式存在。

我们也不知该复苏到什么程度，以何种方式，才能灭掉鬼车。

但无论如何，以如今的天地灵气，我们都是无法恢复到全盛时期的，再加上，我们根本没有肉体。

因此，我们已经对天地构不成什么威胁，事成之后，天道也没有理由再消灭掉我们了。”

“我们的存在，便是它消灭我们的理由。”

睚眦冷笑道。

“寄希望于我们的弱小，期盼着敌人不会杀掉我们吗？

青丘，你太天真了，雌兽就是雌兽，怪不得当年你们九尾狐一族始终强盛不起来，只能龟缩一隅。”

穷奇嘲讽道。

饕餮也瞥了青丘一眼，认为她不该忽然犯如此愚蠢的错误。

李泽岳安慰地看了眼青丘，随后，他站起身，清了清嗓子。

“其实，青丘说的也没错。”

一时之间，茫茫血色天地，七头凶恶滔天的异兽，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一切仿佛都凝滞住了，李泽岳再一次从他们的压迫感中，感受到了上古凶兽们的暴虐与恐怖。

李泽岳能看的出来，他们都有些生气了。

“天地间，有规则，天道也不能逾越规则。”

面对着那一双双如日月般硕大的眼睛，他缓缓道：

“虽然不知鬼车是以何种状态存在，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也一定借助了某种天地规则。

你们，也可以如此。

对目前的我来说，天地规则还只是一种抽象的概念，并不能真正理解。

但我想，这应当是一条能走通的路。

青丘所说的对，你们目前存在的状态，确实很弱小，没有实体，也恢复不到以前的水平。

如果说有这么一条线，高过那条线，就有破坏天地的可能，那你们就在线以下，也就存在于规则之内。

当然，但凶兽就是凶兽，是天道认定，不能于如今时代存在的事物。

仅仅靠弱小这一条规则，不足以让你们能继续存在。

所以，你们就要为自己，寻找或是创造其它存在于天地规则之内的合理性，让天道没有理由再对你们下手。

天道虽然没有意志，但还是很灵活的。

比如现在，它认为你们现在继续存在，有帮助它消灭鬼车的可能性，也就是有利于天地稳定，因此，它没有对你们下手。

我们可以按照这个思路来思考，如何利用一种规则，或是再创造一种规则，让你们成为有利于天地稳定的存在。

甚至是，让天道认为没有你们，就不利于天地的稳定。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把希望全都寄托于事成之后的天道，全看它的态度，这是愚蠢的。

我们要想办法，把一切可能性都握在自己手里。”

李泽岳站在七头凶兽面前，看着他们惊讶的模样，面带着微笑，用尽在掌握的语气，一字一句道：

“虽然现在考虑这些事还太早了，对鬼车的问题还一筹莫展，但我们总归有了想法，有了目标。

我答应过你们，你们带我变强，我想办法让你们继续活下去。

现在，这不再是一场交易，

我想说，这是我们八个之间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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