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书楼 > 银枪照月万刃低 > 第956章 再见纪月华(下)

第956章 再见纪月华(下)


……

“你与当初在……呵呵!没什么!”纪知礼浅浅一笑,指了指桌上的茶具。“前几日从东卢得了套好茶具,正跟月华试新茶呢。

徐将军来得正好,尝尝这雨前春茶?说起来,将军可有许久没回神京了吧?”

纪月华没有说话,默默坐回原位,目光落在桌上那摊墨渍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见俩人无话,纪知礼也并未开口,只熟练的温壶、洗茶、注水,动作行云流水。

春茶的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似乎冲淡了几分尴尬。她把一杯茶汤推到徐平面前,茶汤清澈,叶底舒展。“尝尝?这茶采摘时还带着露水,一斤便要三万多芽头。”

“多谢!”徐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香在舌尖散开,带着点清甜。他看着纪月华低垂的眉眼,终究还是开了口。“月华公主,当初在岳州……”

“都过去了。”纪月华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却始终没有抬头。

“那时跟苏北石对峙,敌众我寡……”徐平眉头微微皱起,语气显然也有几分深沉。“是徐某不该拿火凤营做饵,让你……”

“徐将军言重了……”纪月华终于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她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将军是三军统帅,在战场上,从来只有胜负,没有对错。

别说只是用我做饵,就算是要牺牲我,也是应当的。韩公曾说过,逢一战之利,关于三军存亡之时,当无所不用其极。”

此话一出,徐平眼角不自觉抽扯起来。看着对方平静的眼睛,那里面既没有恨,也没有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也是如此,他忽然觉得,比起哭哭闹闹或者破口大骂,这样的平静更让自己难受。

“还是要说一句抱歉……”徐平的声音也很是平静,并没有带上什么情绪。

“不存在抱歉,只可惜了张将军。”纪月华出言打断,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没动过的茶,浅抿下一口。“徐将军不必介怀,月华真的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见气氛有些微妙和尴尬,纪知礼忙在一旁打起了圆场。“你啊,性子可倔,什么事都往心里藏。徐将军,其实月华她……”

“二姐。”纪月华轻轻喊了一声,纪知礼便识趣的闭了嘴。

暖阁内又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的风拂过海棠花瓣的轻响。

徐平看着纪月华,她的侧脸在晨光中似乎显得有几分苍白。额头和脖颈处还留下了几道疤痕,虽不明显,却像烙印一般……

他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发现一切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在徐平搜肠刮肚想找个话题时,纪月华缓缓起身,再次敛衽行礼。“徐将军抱歉,我有些乏了,想回内室歇息,就不陪将军了。

二姐,替我送送徐将军吧。”

徐平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素白的裙摆在地面上拖出淡淡的影子,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

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俩人走出月华宫时,日光渐高,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纪知礼轻拍了拍徐平的胳膊,脸上挂着几分得体的笑:“将军别往心里去,月华就是嘴上硬。”

“有劳二公主费心。”徐平微微颔首,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战场之事,本就身不由己。”见对方这般模样,纪知礼也是叹了口气。“身为统帅,肩上的担子何其重。岳州那一战,我虽在神京,却也听说了不少。当时将军三面临敌,能诱苏北石主力分兵,再行合围,已是上佳之策。”

“……”徐平抬头看向远处的宫墙,墙头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金光。“要钓大鱼就必须下重饵,我不开口,李正我不敢牺牲她……”

“将军不必自责!帝王家子女本就该肩负起家国的荣耀。”说着,纪知礼莞尔一笑。“就像父皇!他所经历的,更非常人所知。

如今的大周,靖北王府秣马厉兵,凉州之争更是对峙久矣。父皇他每日对着舆图,不也是在做选择吗?

哪个州府该增兵,哪个关口该死守,哪个地方该放弃,哪个将军该出征。这背后,每一个决策都关乎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若是再这么打下去,大周国力堪忧。”话到此处,徐平的神色凝重了不少。“我听闻境内已有不少州郡民不聊生,吴、幽二州更是匪患颇重。陛下能稳定朝局已是不易,我等臣子在外领兵,更因竭尽全力……”

“可不是嘛。”提到朝内,连一向得体的纪知礼也是皱起了眉头。“上个月蛮狗又掠走了关外的大量百姓。你父王已率部出燕岭,可国库空虚,再行征拨,恐怕会激起民变。

为此,父皇也是愁得几夜没能合眼。”

听闻此言,徐平久久未语。当他再三思量一番,方才低声回道:“杀鸡取卵断然不可,北境要养兵,这些年的存粮其实并不多。与其把手伸向百姓,不如伸向商贾。

朝内局势如此艰难,难道大仲宰就没说什么吗?”

“并没有!”纪知礼微微摇头。“仲宰大人已经半年未曾临朝,即便有政务,也是太子送去仲宰府让其辅理。”

看样子,顾令先倒台后右宰之位依旧还空缺着……念及此处,徐平挑眉。“军费之事我也会上疏陛下,世家吃了那么多,有些时候也该吐些出来……”

“大将军说得是。”纪知礼点了点头,抚掌笑道:“我在宫里酿了些酒,用的是御花园的海棠果,埋在地下快三年了,今日正好开封。将军要是不忙,去我那里坐坐,尝尝这酒?”

“这……”徐平正愁心里憋得慌,闻言欣然应允。“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如此甚好!”纪知礼扶正步摇,朝着徐平微微躬身。“我那地儿可不比月华宫,倘若招待不周,徐将军莫要见怪才好!这边请!”

看着眼前这女子,徐平不禁想起当初在燕城初遇之时。纪知礼给他的感觉知书达理,且非常亲和,并没有宫中女子的感觉。对于这样的人,他颇有些不解。

天香楼是皇帝明面上放在北境的眼线,可这样的眼线,如何会交给一个女子来打理?亦或是说,天香楼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是想让余下二王也安心?

还是说,老爷子与隆圣帝从始至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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