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9章 辩论会
孙承宗若有所思:“陛下之意是……借此辩论,凝聚人心?”
朱由检点头道:“正是。”
“大明要向前走,旧的思想必须打破,但这个打破不能靠朕、靠朝廷一道圣旨,而要靠道理说服人心。”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了宋应星的身上,开口问道:“固安新城的大学堂工程进展如何了?”
宋应星忙答:“回陛下,主体建筑已完工七成,预计明春便可启用。”
“按照陛下规划,学堂分设文学院、理学院、工学院、商学院、算学院六院。”
“好。”
“传朕旨意,十日后,在新城固安大学堂明伦堂,举办道器之辩大会。”
“凡有功名者、商贾代表、工坊主、匠作大匠,皆可报名参与。”
“辩论议题有三,其一,工商于国计民生之地位。”
“其二,新学与旧学如何融。”
“其三,儒家思想如何与时俱进。”
众臣皆惊。
“陛下,这……这恐是千古未有之盛会啊!”
宋应星激动道。
“朕要的就是千古未有。”
“再传旨,辩论会由翰林院掌院学士黄景昉,会同瞿式佀、顾继坤、王夫之四人主持,朕将亲临。”
消息传出,整个京畿都震动了。
……
崇祯十一年八月三十,固安新城。
新城的建造,依旧是严格按照华夏传统,沿中轴线建造。
街道横平竖直,全都采用青石、水泥铺就,接到两旁的房屋、商铺整齐划一,地下有排水系统,街旁栽种槐柳。
最引人注目的,是皇城以东,那座占地庞大的大学堂建筑群。
大学堂明伦堂,作为大学堂的主建筑,大量采用水泥、玻璃,歇山顶的主体建筑是典型的华夏样式,然窗棂宽大,采光极佳。
讲堂内设阶梯座椅,可容千人。
上面还有一层相对隐秘的包厢。
而今日的明伦堂外人头攒动。
从各地赶过来的乡绅、儒生、商贾、工匠,以及普通百姓们,皆是群情激动。
辰时三刻,钟声响起。
在警察部巡警的引领下,众人有序入场。
一楼硕大的讲台上, 翰林院掌院院士黄景昉、瞿式佀、顾继坤、王夫之三人正襟危坐。
二楼一间宽阔的包厢内,朱由检和朝中一众重臣,也都严阵以待。
“诸卿不必紧张,放松一些。”
“今日场内都是我大明子民,生不出大乱子的。”
朱由检见诸臣有些紧张,笑呵呵地开口劝了一句。
温体仁一脸凝重道:“陛下,此等规模的辩论,尚是我大明头一遭,臣等……臣等实在是……实在是放心不下。”
他这边话音刚落,台上的黄景昉已经开口了。
得益于明伦堂特殊的建筑结构,以及使用的各式建筑材料,黄景昉的声音,倒是可以清晰的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今日之会,蒙陛下恩准,汇集天下英才,共议国是。”
“惟愿诸君秉持理字,以事实为依据,以道理服人,勿作人身攻讦,勿逞口舌之快。”
他顿了顿,接着向众人宣布规则:“今日辩题有三,每题分正反两方,各方可推三位主辩,每人限一刻钟。”
“主辩后,开放台下提问,每人限问一句,最后各方总结。”
“第一项辩题,工商于国计民生之地位,工商是否为末业?是否应限制其发展?”
正方主辩,是江南大儒陈子龙。
他年约三十,风度翩翩,上台后先向四方作揖。
“诸位,今日之辩,非为胜负,乃为明理。”
陈子龙开口,声音到很是高亢:“《尚书》云,民之大事在农。”
“管子言,仓廪实而知礼节,农为立国之本,此千古不易之理。”
“工商固然有用,然究其本质,不过是通有无、饰玩好,若任其膨胀,必致本末倒置。”
他引经据典,从汉朝重农抑商政策,一直谈到本朝太祖皇帝“商贾不得衣绸”的规定。
最后,陈子龙总结道:“若人人逐利,谁事耕读?”
“若商贾贵显,谁守清贫?”
“国无农不稳,无工尚可存,无商……不过货殖稍滞而已。”
台下不少士子点头称是。
反方主辩,是商部尚书冒襄。
他今日未着官服,而是一身青色儒衫,上台后先向陈子龙拱手。
“陈兄博学,冒某佩服。”
“然陈兄所论,乃千年旧说,今日大明,已非当年汉唐。”
他转身面向众人:“弘治年间,全国铁课仅八万斤,去岁,大明产钢铁三万万斤。”
“万历年间,岁入以田赋为主。”
“去岁,工商税课占岁入四成。”
“此非数字游戏,而是实实在在的变革,工商已从末业,成长为撑起大明半壁江山的支柱。”
冒襄目光扫过台下众人,继续道 :“匠人,靠双手创造财富,纳赋税养军卫国,供士子读书科举。”
“若按旧说,视其为‘末业’、‘贱业’,岂非忘恩负义?”
陈子龙立即反驳:“冒尚书所言,皆是‘器’之利。”
“然国之根本在‘道’!若人人逐利,道德何存?若商贾干政,清廉何存?”
台下商贾区一阵骚动。
一位从苏州进京的丝商站起身,一脸不忿道:“陈先生!商人亦有道德!也读圣贤书,且商贾纳税养士,士人岂可反鄙商贾?”
一位工匠也站起:“俺是天津船匠,造的战船在海外打击海盗,在西洋护商船,若无工商,哪来坚船利炮?难道靠圣人语录就能御敌?”
辩论迅速白热化。
二楼包厢内,朱由检静静聆听,面色很是平和。
温体仁低声道:“陛下,这般辩论,恐激化士商矛盾啊。”
朱由检淡淡道:“矛盾本就存在,捂起来才会化脓。”
“今日挑明了辩,反而是好事。”
此时台下,一位身着儒衫的中年人忽然站起,向陈子龙发问:“老夫皇家科学院李之藻,敢问陈先生,若工商为末业,则西洋诸国重商重工,何以船坚炮利,远涉重洋而来?进而侵占我大明西洋诸藩,我大明若继续轻工商,数十年后,可能与之抗衡?”
此问一出,满堂寂静。
陈子龙怔了半晌,缓缓道:“此问……此问甚大,然我华夏礼仪之邦,岂可与蛮夷较器物之利?当以德服人……”
一名年轻的科学院生员猛地起身,出言反驳道:“德可服近邻,难服远夷!”
“是极!”
“郑兄此言有理!”
……
他这话一出,顿时引得场内诸多科学院学子们的大声附和。
陈子龙听到场内巨大的附和声,顿时脸色一白。
底下坐着的诸多守旧派士人,也都面色难看的很。
台上黄景昉等人相视一眼,瞿式佀适时的开口道:“第一项辩题到此为止,接下来进行第二项。”
“第二项辩题,儒家思想如何与时俱进,三纲五常可否变革?工商阶层崛起后,伦理当如何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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