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应心
30万积分，化作一条条游动的小鱼，足够在这片海域聚成密密麻麻的鳞海，闪烁粼粼波光。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裴闻声微抬下颌，眼帘半眯，望向翻涌的海面。
“裴！”
芊禧微喘着气跑来，目光下意识扫过腕表，“岛上的人都喊来了，下一步要怎么做？”
她肩头悬浮着一团白雾，如活物般微微鼓荡，隐约裹着嘈杂人声，其中一道洪亮嗓音尤为清晰：
“喂！你们几个住手，分开站！芊禧见到裴闻声没有？他什么时候过来？！”
“这是陈小姐带来的。”芊禧抬手碰了碰那团气雾，那团东西似乎有生命，傲娇地一碰她的手指，又扭扭捏捏地避开，“挺好用的，能当对讲机。”
陈静并不是破围者，更不可能拥有异场，这团白雾来自另一个陈家人——陈拙。
陈家之所以能跻身索特里亚三家之列，和家族传承的强大异场密不可分。作为陈家这一代最正统的继承者，陈拙能驱遣一种超自然生物，名为 “鬼将”。
鬼将形态各异，大多骁勇凶悍，也有些较为特殊的存在。但无一例外，都对将主忠心无二，无论生死，都会贯彻命令到底。
竞技赛对外来武器限制严格，但似乎没有考虑到脱离本体的特殊异场。陈静正是钻了这个空子，悄然带入五只特殊鬼将。
她带来的鬼将名叫“应心”。应心同震，互通互感，只要一只收到信号，其余的都会有感应，发出同频的振动。
裴闻声若有所思的目光掠过那团白雾，清朗的声音穿透雾团，同时从另外四团漂浮的白雾中传出，压过周遭的鼎沸人声：
“现在。”
裴闻声背着手在人群中穿行，经过的地方自动让出一条通路，“我知道很多人在疑惑，在迷茫，在愤怒。我们时间不多，就说最关键的，也是绝大部分人来参加这场竞技赛的目的——”
“晋级！”
他脚步一顿，视线扫过一张张神色各异的面孔。
“船队带回的信息，只要结算积分超过590，在场的人极有可能同时晋级！想要达成这个目标，这里500多人，预计需要31万积分。”
话音未落，全场哗然。
“31万！疯了吧！”“上哪去找那么多鱼？”“这个裴闻声真是异想天开！现在距离结束只剩10分钟了！”
裴闻声恍若未闻，继续说：“31万，听起来是个很夸张的数字，按照每个渔获平均30积分估算，需要录入上万条鱼。而这个数字落在500号人头上，数量会锐减成——21。”
议论声慢慢小了，有人摸着下巴嘀咕：“这么一说，好像还行？”
裴闻声微微一笑，抬手往下按了按，“我很高兴听见乐观的声音，但我必须告诉大家，留给我们的录入时间，只有1分钟。”
“最后的时间里，我们的船会尽量驱逐更多的鱼靠岸。”
视角骤升到空中，快艇变成了一个个移动的黑点，四散朝远海全速驶去。
“每个人会成为棋盘格上的一点，拥有自己的坐标编号，对应一个单元网格。当鱼潮靠岸，网格会在极短时间内生成，你们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网格，并把网格里的鱼扫进腕表，转成积分。”
“扫进去的积分会先到我账上，计时归零前，我会通过共享绑定，平均分到每个人头上。”
人群彻底静了，突然有人喊：“你要是不转回来咋办？空口说白话，谁信啊！”
裴闻声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只是扬声道：“愿意加入的人，可以站出来。绑定积分共享账户后，就可以拿回一颗氧气珠。”
“交易的时候我说过，积分破千，就能拿回氧气珠。今天不管你们能不能录入千分，我都认。跟我裴闻声打交道，讲究的是信任。我信任你们，这是我预支给你们的承诺。”
归还氧气珠，就等于原地多了1000积分！这样的诱惑比什么海誓山盟都要实在，当即有人跳出来说：
“好！我信你！”他伸着手臂，“我就看中你这人讲信用！我跟你共享！”
李良屹大手一挥，马上有人把塑料袋里的氧气珠递过来。
眼见那人呲着大牙把珠链挂回脖子，其他人再也按捺不住，争前恐后道：“我！我也绑定！”“还有我！”“我也要！我先说的！”
裴闻声高举着手臂，握紧了拳头，“为了我们共同的胜利！”
这次人群传来整齐的呼应：“共同的胜利！”
胜利！
为了我们共同的胜利！
全速前进的船上，幸运儿站在船头，正小心翼翼地用塑料袋包住白雾状的应心，塑料袋一角缠绕着长绳，绳子尽头坠着一块沉重的石头。
“准备入水！”塑料袋里传来声音。
幸运儿深呼一口气，抡起胳膊高举起塑料袋，狠狠砸入水中！
“扑通！”
石头拖着袋子猛往下沉，气泡一串串往上冒，直到绳子绷直才停住。塑料袋悬浮在海中，袋子里的白雾似在呼吸起伏，散发着微弱的光。
幸运儿扯了扯船上绷紧的绳子，回头大喊：“搞定了！”
与其同时，集结岛上，裴闻声猛地沉下手，按在那团白雾上！
这是王无声的号令。
“呜嗡——”使徒的信令从集结岛呼啸而出，深海里的应心同时传开，霎时如飓风过境，以不可挡之势穿越整片海域！
快艇拖着巨石在海面划出S形轨迹，幸运儿回头望去，蓦然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无数的翻滚的细鳞在船尾追随，形成比浪尾更盛大更澎湃的朝拜，起初只是一小片，眨眼就拉出去上百米、上千米！
幸运儿被斑斓的鳞光闪得头晕目眩，极力抑制住被狂喜牵引上扬的音调：“——快，回程！”
沙滩上的人组成横纵两大方阵，等鱼潮靠岸，熵减归原会在顷刻间发动，渔获就会分到各个网格里，等待蓄势待发的参赛者录入积分。
字条在手里捂得发烫，芊禧攥着汗津津的手心，踮起脚尖，极力朝遥遥的海面望去。
海面风平浪静，看不见船只的行迹，鱼潮也迟迟不见踪影。
所有汇入裴闻声账户的积分，会在最后的2秒进行结算。最后一刻，她的异场智脑将运转到极致，在最短的时间将积分回传给共享账户的514人。
她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个风险极大的计划。
没有人清楚赛方认可的时间戳误差是多少，最终回传的积分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想要把积分在极致压缩的时间里分配完成，对于智脑的速度和精度都是要命的考验。
更何况，最后时刻有不少在船上的人。
这些人距离太远了，智脑传输的效率会受到明显的影响，而这瞬息的延迟，极有可能让这些前线奔走的人被判出局。
“这计划太冒险了，我没法做出任何保证。”芊禧说。
裴闻声微微颔首，说道：“确实有难度。我有个疑问，智脑分配积分，是能预设名单和录入的先后顺序吧？”
芊禧点头：“是。”
裴闻声说：“我知道一个男孩，或许能为我们增加胜算。我会把他分配到行程最远的那条船上，也请你帮忙，把他的账户分配顺序做些调整。”
“怎么？”
“我希望你能把他名字挪后。”裴闻声掌心微压，“让他成为最后一个拿到共享积分的人。”
芊禧一怔：“为什么？”
裴闻声扯了扯嘴角，芊禧莫名在移开的视线里捕捉到一丝苦涩。他说：“那是个幸运的家伙。而我们做的一切，就差一点运气。”
距离竞技赛结束还有5分钟。
芊禧张开手，看着字条缓缓吐了一口气。
就在刚刚，迷途的黑鸦传回最后一张“前线情报”，两个出乎意料的数字赫然在列。
1580和1620。
这两个积分突破了最高记录的1230分，比裴闻声预设的 590 分高出一大截！
“居然真有人能拿这么高的分！” 芊禧皱着眉，“但我觉得这就是少数情况。590分已经不错了，别乱了节奏，我们没时间改计划了。”
裴闻声沉默了数秒，摇了摇头，“不，590分已经不安全了。”
他嘴角勾起一点冷笑。远处海浪扑打在沙滩上，层层白波起伏，反射出一串串灼眼的、令人晕眩的晃动的光。
“或许，我们要玩得更大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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