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红瞳女【5.2K】
烟之都•三区，霞浦街。
如水的月光洒落在清冷的石板上，婆娑的树影随风变幻，街巷静谧无声。
这一夜，对各大区域，或许会非常热闹，但1～3区却是例外，这里属于绝对的安全区，没人会在这里闹事。
“呋”
一阵夜风荡起散落的落叶，顺着街巷飘扬间，最终打着旋儿落入桥下。
此时匍匐在桥洞内的尤妮丝，正瞳孔紧缩，脸色发白的跪地喘息着。
乍看上去，尤妮丝体表并没有什么伤痕，甚至『渊之蚀』所附着的毒素，都没有任何半点残留。
可若将视线上移，可以清晰看见桥洞顶部，原本悬吊着的数以百计圆网洞穴珠，如今无一例外全都化作了空壳，蛛丝都在快速失去活性。
“咕～该死的古神……”
直到过了数秒，仰头喝下一份药剂的尤妮丝，才从喘息中缓过劲来，眼底恨意凝结，化作纯粹的杀意。
毕竟，从镜面空间逃离，不仅让尤妮丝消耗了，一件『时间系』的不朽级•满评分道具，还永久损失6%全属性。
甚至之前为轮回乐园•白夜培育的蜘蛛，也都因此废弃了，这让她不得不重新估算，该如何抢夺下一个节点，才能确保天启方获得胜利。
，一股难言的心悸感，让尤妮丝瞬时进入警戒模式，屏息凝神，侧耳聆听。
“哒、哒、哒”
一名身穿黑色宫廷长裙，眼眸泛着别样绯红的女人，从黑暗中走来，她手中拿着根手杖，正一下下点着前方的地面。
不多时，她就停在了长桥桥面，位置正好是在尤妮丝所在位置的顶部。
“喔～，哟～，咦～”
红瞳女口中说着独有的言语，点了点脚下砖块后，将她带来的红宝石手杖，在没有依附的情况下直立，一缕黑烟从顶部飘出。
黑烟聚成一团，这是治愈神教的神使，治愈神教信仰的神灵，是偏向黑暗、沉淀、浑浊的神灵。
黑烟神使的声音很缥缈，但溢散的黑烟却异常迅猛，话音刚落，黑烟就如雾霭悉数沉入地底。
“尤妮丝，你和天罚这次私自调配治愈神教人员的行为，已经触犯了神教的律令。”
“嘭”
轰然间，气爆扩散，桥洞双侧，黑烟如柱状喷射，瞬时就将尤妮丝逼了出来。
身手矫健的尤妮丝，刚落在护栏上，目光就锁定在了红瞳女身上，面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可就在她环顾四处，努力寻觅逃跑路线时，他话音未落，意识陷入沉沦，王长乐完成侵占。
“看来天罚已经败了，你们又想夺取原始魂能，又不愿意承担风险，世界上哪有……”
“红瞳女，动手，杀了他，也算是给黑塔的白夜一个交代了。”
黑烟神使的声音刚落，红瞳女那双泛着绯红的眼眸骤然亮起，如同两盏摇曳的血月。
没有预兆，一股无形却磅礴的精神力已如决堤洪流，悍然轰向护栏上的“尤妮丝”。
“哗”
这精神力并非直接的冲击，它带着一种奇异的粘稠与沉坠感，仿佛能将人的意志拖入无底的泥沼般，先是消沉、恍惚不断袭上心头，继而引发生命本能般的困倦。
可此刻掌控身体的是王长乐，他的精神体虽是梦境侵入，而非本体降临。
可意志力与精神韧性也远超尤妮丝，时间交错间，并未被红瞳女的能力影响。
“……”
只是在红瞳女精神力袭杀而至的瞬间，调动精神力反抗的王长乐，还是感受到了双重冲击所带来的压力。
外部是红瞳女那试图将他拖入沉沦幻境的力量，内部他王长乐还要掌控梦境，以压制尤妮丝本我意识。
“嗡！”
下一秒，两股无形的恐怖力量在桥面上空轰然对撞，瞬时却迸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波动。
空气仿佛扭曲了一瞬，精神力场扩散，桥下的流水骤然泛起无数细密的涡旋，两岸婆娑的树影仿佛被一双无形大手狠狠揉搓，扭曲变形。
“呀～”
精神层面的风暴无声却凶险万分，红瞳女脸上那游刃有余的表，首次出现了变化，眼角泛起些许惊疑。
她能感觉到自身的精神力如同撞上了一堵的金属壁垒，非但没能没能调动对方的精神力构建环境，侵入半分。
那反震而来的力量反而带着一种蛮横、古老与吞噬意味的特性，震得她精神海一阵翻腾。
“喔～哟～咦～”
红瞳女口中特有的语调，顿时变得急促而尖锐，眼眸中的绯红之光大盛。
狂暴的精神力被她调动起来，化作沉重的困意与诡异的幻象雏形，源源不断向着王长乐侵袭而去。
“轰！”
视线交错间，桥下河流震爆，掀起漫天风雨，荡的桥面止不住的晃悠。
王长乐虽脚下岿然不动，但尤妮丝的眉头不自觉的紧锁，同时进行内外两场精神战争，对他来说负担极大。
王长乐也能感觉到，一旦自己的精神力有丝毫松懈，要么被内部的尤妮丝冲破控制，要么就被外部的红瞳女找到缝隙，沉入梦境。
“咔～”
精神风暴在空中持续对轰、绞杀，呈现出短暂的僵持，让桥面石板以两人为中心，悄然蔓延开细密的裂纹。
也就在这僵持的刹那，一直在旁静立观战的黑烟神使动了。
那团聚拢的黑烟，一阵翻滚中，很快就捕捉到了王长乐因双线作战而流露出的那一丝的滞涩。
“咻。”
黑烟神使本体骤然浓缩，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黑色流光。
这次不再是烟雾形态，而是如同实质的黑暗之矛，抓住王长乐精神对抗最激烈的瞬间，飙射而出。
这一击，速度极快，几乎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身前。
“咚！”
王长乐瞳孔骤缩，他如今绝大部分心思都被内外精神力牵扯，当他感知到预警刺痛感时，已是避无可避。
霎那间，黑暗之矛精准地轰击在『尤妮丝』的后腰上，恐怖的能量冲击瞬间爆发，同时能够试图腐蚀生命的黑暗神力，也顺势侵入。
“嘭”
一声闷响护栏粉碎，“尤妮丝”的身体当场就如炮弹般被轰飞出去。
于夜幕下破开层层空障，划出一道抛物线后，重重砸入桥下长河之中。
涡旋激荡的河水，瞬间就淹没了尤妮丝的躯体，同时肉体受创所迸发的刺激，也让尤妮丝的意识挣扎愈发疯狂。
同时，应对对方冲击的王长乐，也有种马上就要把控不住的既视感。
他的确是想杀了尤妮丝，但那必须死在自己的手上，而不是如现在这般，成为所谓得赔偿品而存在。
“噗！”
不多时，河面上冒起一串气泡。
王长乐强行凝聚精神，压下尤妮丝的反扑，无视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和滞涩，猛地从河水窜出，落在对岸。
王长乐仰头看了眼，凌空而至的红瞳女和黑雾，下一秒，他就操控着无形的蛛丝，攀附在远处的尖顶上。
当黑烟神使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时，尤妮丝这边一拉一扯间，早已从原地消失了错综复杂的巷道。
那个方向，恰好是早已陷入混乱的5区，黑烟神使沉默片刻后，才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
“从神教开除天罚和这个该死的女人，你跟我去见一见库库林•白夜。”
“喔咦～”
……
与此同时，镜面空间。
只见端坐在教堂废墟上的欧珀，两只小手微动，镜面空间上，刚钻出一头分身，一方棱形镜面也随之凝聚成型。
那镜面上正好印照出，白夜一刀将天罚斩杀归鞘的一幕，而如这般能窥视五区战场的镜面，这里已有十多面。
就在小家伙指挥分身钻入另一处镜面时，下一秒，原本躺在地上酣睡的王长乐，‘腾’的一下就坐起身来。
“老大，成功了么？”
“算是成功了一半吧……对了，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了。”
王长乐捂着有些昏沉的脑袋，他的确成功以『灰绅士』的方法，完成了远程操控，可奈何尤妮丝得罪的人太多。
最终，王长乐只来得及将尤妮丝放在四区街巷附近，就因精神力消耗过大，从梦境脱离了出来。
经过方才短暂的远程操控，王长乐消耗虽不小，可他也从尤妮丝脑中提取到了，大量的有用信息。
不仅弄清楚了『异常波动』和『世界锁链』，还收获了尤妮丝私下布置的后手，以及东大陆和西大陆两处战场的关联。
所谓的『异常波动』来自于空间坐标的节点，这也是白夜和尤妮丝作为『争锋队』，降临西大陆的原因。
只有将『节点』大部分归属权纳入自己所在的乐园阵营，『世界之核』才会在东大陆所在的契约者手里出现。
同时，他还找到了一双特别的眼。
『世界锁链』则是乐园平衡机制，对8阶契约者的变相束缚，只有多参与战斗和等待时间流逝，才能予以解除。
一念及此，王长乐将手探入，身前装满琥珀色结晶箩筐的同时，目光也落在了满脸亢奋的欧珀身上，
“天启8阶契约者•天罚，被白夜就地杀了，治愈神教暂时性退场，圣域神棍被巴哈追的跳河逃跑了。”
“你刚刚说圣域的契约者被巴哈追的跳河跑了，那能占卜到这家伙现在的位置么。”
【提示：你已汲取生命之血3858，当前3858/100000000。】
在生命之血归入心脏的刺激下，王长乐精神顿时恢复了大半，下一秒，他的双眼瞬时就亮了起来。
他在尤妮丝脑中，曾看到这女蜘蛛在早上，死亡乐园契约者挑战白夜时，曾与圣域神棍碰过面。
当时，尤妮丝就将『蜘蛛卵』种到了对方的体内，蛛卵在侵入敌人体内后，有1~2小时的‘独立期’，这段时间只要通过高品阶道具或药剂，是可以察觉并清除体内的蛛卵。
一旦过了2小时，那就晚了，蛛卵将化为受害者身体的一部分，与受害者达成共生关系，到时尤妮丝就可随时操控蛛卵卵化成小蜘蛛。
王长乐虽无法操控蛛卵，可孵化蜘蛛卵为自己所用的方法，他手上却是大把的有，现在就是要找到这家伙了。
只要能予以确认了，这八阶契约者的首杀，他王长乐就能拿下了。
“老大，我一直锁定着这家伙的动向，他一路顺着河流，逃到了16区后，就锁定在这处区域了。”
“野鸳区么……还挺有脑子。”
王长乐眯了眯眼，望着那于镜面展露的画面中，粗劣的荧光招牌下，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在铁网廊桥间招客。
霓虹与雾气暧昧交织中，时不时还有帮派亡命徒来回巡视，那场景，像极了王长乐曾在现界见过的九龙城寨。
这野鸳区虽没有任何大型组织常驻盘踞，野鸳也不重要，可野鸳的存在，是烟之都所有流民生理需求的保障。
以至于，即便是治愈神教和魔法协会，发现叛逃者了，也不会在这处区域进行大范围的搜捕，招惹众怒。
在这如九龙城寨的建筑群落，只要不是碰上地毯式搜索，基本不可能在这种人员混杂的区域抓到人。
可王长乐并没有这类顾忌，之所以没选择立刻对红瞳女动手，主要是忌惮于白夜和其他高阶契约者，他可不想同时既对付土著，又要应对8阶契约者。
方才借着尤妮丝的身体，王长乐已经尝试过了，一次性面对两位8阶，着实是有些吃不消。
可如今天罚死亡，尤妮丝在养伤，死亡乐园的两人又已被白夜斩杀，各大势力围绕着『落柱潮』，脱不开身。
也就是说王长乐现在对付一个，正在憋大招的信仰系的神棍，将不会有任何人前来阻止。
想到这儿，他目光瞬时就落在了欧珀复刻的『黑白蔷薇』上，做了这么多，总要试试威力。
“欧珀，注意维持镜面的稳定，等我把那家伙逼出来后，记得第一时间锁定他的影像。”
“老大，这点你放心！”
“咚！”
欧珀话音刚落，王长乐抓起数枚被复刻的黑白弹珠，在完成电磁激活后，当即以精神操控弹射而出。
霎那间，震耳欲聋的爆鸣撕裂了野鸳区霓虹的夜空，数颗巨大的白色光球绽放，将一方天地，映照得如同白昼。
恐怖的冲击波紧随而至，粗劣的霓虹招牌瞬间短路，而后在电磁闪烁中炸裂，碎片如雨坠落。
至于那些，原本依附在锈蚀管道上的廊桥，则在剧烈摇晃、扭曲，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
原本传出靡靡之音的野鸳区，瞬间就变成了地狱废墟，仓皇的野鸳和提着裤子四散奔逃的流民，自喉间迸发的尖啸，悉数被巨大的嗡鸣声所淹没。
“嗡！”
炽烈的光芒尚未褪去，蓝白色的电磁脉冲，已如同海啸般席卷而下。
刹那间，街区所有灯光彻底熄灭，闪烁的霓虹、播放劣质广告的屏幕、甚至帮派成员腰间的通讯器，所有电子设备同时爆出火花，通讯彻底瘫痪。
人群的尖叫与狂欢被瞬间掐断，取而代之的是黑暗中纯粹基于本能，失聪般的恐慌与混乱奔逃。
王长乐望着镜面中混乱的场景，对这种范围性爆炸效果很满意，但他面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因为他想找的神棍，并未出现。
“轰！”
可未等人们从第一次袭击中回过神来，第二波毁灭型攻击已然降临。
于电磁脉冲扩散间，数轮巨大的黑色光球急速膨胀，取代了之前的白光，恐怖的吸力自空中传来。
“簌簌”
下一秒，碎裂的砖石、扭曲的金属招牌、断裂的管线乃至尖叫的人群，皆被无情扯离地面，汇成一股绝望的洪流涌向空中的黑球。
远景中，数道强悍的身影，在狂乱的气流与飞射的碎片中，竭力挣扎。
他们有些在强大的动能铠甲强行过载推进，有些则纯粹凭借纯粹的肉体力量死死抓住地面的固定物，肌肉贲张。
“啊～”
每一个人都在与那湮灭一切的引力抗衡，如同暴风中试图扎根的野草，每一步挣脱都缓慢而艰难。
但一轮轮黑球尽数绽放，这些帮派头目终究是没能抵挡住，那宛如天灾的力量，接连被扯离地面，吞没进那无尽的黑暗之中，被重力碾磨成齑粉。
“唰”
也就在这时，高约十米的荧蓝色虚影陡然从建筑废墟中隆起，虚影中心正是额头印着圣域印记的契约者。
只不过如今他的身体宛如幻影，不仅能直接穿透墙壁，也无视了高空黑球的引力。
王长乐目光瞬间就完成了锁定，只不过他锁定的并非是圣域神棍，而是存活在于圣域神棍体内的『蜘蛛卵』。
王长乐双眼泛光，观测这种低生命阶位的生物，用不了太多时间，很快就进入‘看破’模式。
下一秒，神棍体内的生命之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蜘蛛卵』汇聚，降低生命周期。
“嗡”
在虚影的保护下，就连电磁脉冲诱发的攻击也被悉数挡下，虚影中心的神棍虽察觉到了些许异常。
可他也只是原地，踟蹰检查了数秒，仰头看了眼渐渐明朗的天色，当即大步向着5区方向冲去。
此时，捧着泛起层层裂纹镜面的欧珀，小手一合，于惊呼声音中，当即就完成了影像的锁定。
“老大，看，这就是那圣域神棍！”
“我知道，这很明显，他都将神灵化身召唤出来了。”
“那，老大……你不动手么？！”
“不，我已经动过手了。”
当王长乐抬起头，只见那被翡翠微光点亮的灵动的双眸，不知何时已然失去了应有的光泽。
同时，那存在于圣域神棍体内，被尤妮丝种下的『蜘蛛卵』，在生命之线蠕动中，已然进入『孕育』阶段。
“现在就只等『蜘蛛卵』孵化，诞生眷族了，就是不知道这次会诞生出，怎样的眷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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