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二章 王旗当面

整个大营如同一个昏昏欲睡的巨人，挨了重重一击后，虽然痛得咆哮，可肢体却不听使唤，乱成一锅粥。

在燕军有组织的突击和梁军自身的混乱下，营门附近的防线很快崩溃，更多燕军涌入。

梁非凡虽奋力组织起身边越来越多的兵马反击，但初期已呈败象，伤亡惨重，只能且战且退，向营区核心收缩。

不过很快敌军人数的优势就渐渐展现了出来。

尽管洪州军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甚至大部队都已经深入了敌军营区了，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反应过来，渐渐的，梁军就占了上风，突入营区的洪州军士卒往往一个人就要面对三五个人的围攻，虽然此刻敌军尚处混乱，洪州军的伤亡还不算大，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再这样拖下去，洪州军必大败无疑。

孟清怀在中军之中，眼见敌军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依靠营区地利和绝对的人数优势渐渐稳住了阵脚，心知突袭的锐气已过，再缠斗下去己方必将陷入重围。

于是他果断下令：“前军转后队，弓弩手交替掩护！各部依序脱离接触，向城南预设阵地撤退！”

军令如山，训练有素的洪州军立刻执行。

前锋锐士且战且走，后方弩手连续发射，压制追兵。

虽然他们此时处于劣势，可此刻撤退却显得有条不紊，并未演变成溃逃。

眼见洪州军竟敢在大肆破坏一番之后从容退走，梁非凡只觉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耻辱与愤怒让他面孔扭曲。

“都出城了还想走？！给我追！全军压上，一个都不许放跑！本将军要让他们一个也回不去！”

他翻身上马，挥剑狂吼。

憋了一肚子窝囊气的梁军，在主将催逼下，也鼓起残存的凶性，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残破的营寨，呐喊着追了上去。

尽管梁军心知这一战他们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可昨夜一整晚未曾休息的疲惫还是让他们的动作变得迟缓了许多。

除了骑兵还能勉强吊住敌军，其他人根本追不上敌军。

只不过洪州军撤退得极有章法，总是保持着一个让梁军快要追上却又总差一点的距离，这让不少人都急得抓耳挠腮。

尤其是那些追兵中的将领，对他们来说，今天的所有斩获都是他们日后晋升的功劳，他们岂能将其放跑？

于是这些将领不断催促部下加快脚步，阵型在不知不觉间拉长、变得有些散乱。

渐渐的，双方一追一逃之际，已经接近了洪州城下。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突然指着洪州军后阵，失声惊呼起来。

“看！那……那是王旗！玄色镶金，是燕逆杨凡的王旗！”

这一声喊，瞬间惊起无数人的注意。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果然，在洪州军层层护卫的中军位置，一杆高大醒目的玄金王旗正迎风招展，旗下隐约可见一名身着金甲、气势雄浑的人影，正安坐在马上，遥望着此处战场。

“杨凡！是杨凡本人！”

“他竟敢亲临前线？！”

“真乃天赐良机！擒杀杨凡，封侯拜将就在今日！”

巨大的狂喜和贪欲瞬间席卷了梁军上下。

一夜的疲惫、被袭营的惊恐，仿佛都被这近在咫尺的不世之功一扫而空。

各级将领呼吸粗重，士兵们眼冒绿光，整个追击队伍的士气陡然拔升到了极点。

一时间，许多人开始不顾阵型，拼命向前挤去，只想离那王旗更近一些。

然而想要立这个功劳的何止一路人马，几乎所有人都在争先恐后地朝前冲去。

“大将军！杨凡逆首就在眼前！末将请命，率本部精骑直取其中军！”

一名性子急躁的将领按捺不住，拍马来到梁非凡面前请战。

“末将也愿往！”

“末将麾下皆是敢死之士，必为将军擒此逆首！”

请战之声此起彼伏，人人争先，生怕功劳被旁人抢去。

然而，梁非凡脸上的狂喜之色却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疑虑和警惕。

他看着那面在敌军阵中若隐若现的王旗，又看了看己方因为激动而开始散乱的队形，心头警铃大作。

“肃静！”梁非凡猛地厉喝一声，压下了周围的嘈杂。

他目光阴沉地扫过众将。

“杨凡狡诈多端，用兵向来诡谲。如他这般的人，岂会如此轻易便将王旗暴露于阵前？此中必定有诈！”

他顿了顿，用马鞭指着前方且战且退、阵型却依旧严整的洪州军，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传令全军，放缓追击速度，重整队形！各营以方阵缓进，左右翼张开，逐步合围。我军首要之务，乃是歼灭眼前这支敌军主力！”

“只要吃掉他们，杨凡便是孤家寡人，洪州城唾手可得！届时擒他，如探囊取物，何必此刻冒险，坠其彀中？”

梁非凡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许多尚有理智的将领闻言，发热的头脑也稍微冷却下来，觉得大将军所言甚是。

“大将军英明！”

“末将遵命！”

在梁非凡的强力约束下，梁军那狂飙突进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重新开始调整，试图从三面缓缓包抄上去。

虽然速度慢了下来，但那厚重如山、步步紧逼的态势，带给洪州军的压力却更为沉重和窒息。

洪州军士卒们咬紧牙关，承受着数倍于己的敌军带来的庞大压力。

阵线被不断压缩，每一次兵刃撞击都显得异常吃力。

伤亡开始增加，士气也渐渐开始有些波动起来。

但每当有人心生退意，目光就会不由自主地瞥向中军那面依然屹立不倒的玄金王旗，只是看到那王旗稳当地立在原地，一股莫名的勇气便会从心底涌起。

燕王殿下就在我们身后！他未曾后退半步！

这股信念支撑着洪州士卒，哪怕脚步在不断后移，可他们手中的刀枪却依然握得很紧，阵型始终未散。

战场中央，杨凡的目光平静地掠过对面黑压压的梁军大阵。

他很清楚，此时梁军阵中所有人都在紧盯着自己的王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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