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深加工
王安平心头巨震,一股热流直冲头顶。他连忙站起身,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杯中那辛辣的白酒一饮而尽,声音带着恳切甚至一丝慌乱:“三爷爷!您老这是做什么?快坐下!这礼太重了,不是要折我的寿数吗!”
坐在上首的七太爷,一直沉默地听着,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眸里沉淀着理解和沉重。
此刻他缓缓摆了摆手,苍老的声音带着安抚和不容置疑的权威,在安静的堂屋里回荡:“安平,别慌。你三爷爷这一躬,不是折你的寿。他是我们王家现如今的掌舵人,心里头压着全族的愧,也托着全族的盼。有些话,对族里其他人不好明说,怕是给你添麻烦,徒增是非。可我们这些黄土埋了半截的老家伙,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看得真真儿的,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更不能装聋作哑!”
七太爷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在座几位同样白发苍苍、面容沟壑纵横的老者,仿佛在寻求他们的印证。
几位老者都微微颔首,眼神里是同样的沉重与期许。
七太爷这才继续道:“这份心意,这份谢意,本早该表了。只是前两年,风大雨大,日子紧巴得像勒紧的裤腰带。我们这些老骨头,也是靠着你的帮衬,才能勉强把日子过得比别人稍微宽松那么一点点,碗里能多几粒米,锅里能见点油星。总不能……总不能拿你给的东西,再来谢你,那不是成了‘借花献佛’,自己脸上贴金?我们这张老脸,也臊得慌,挂不住啊!这才一直……拖到了今天。”
“七太爷,三爷爷,各位长辈,”王安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声音变得异常沉稳而有力,“真没这个必要!咱们都是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的自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一根藤上的瓜,客气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我也姓王!这王家村好,山青水秀,人丁兴旺,我王安平走出去,脸上才有光,腰杆才挺得直!王家村要是倒了霉,穷困潦倒,受人欺负,我王安平一个姓王的,又能好到哪里去?这道理,我懂!我一个人把日子过出花来,金窝银窝,那也不叫真正的好。大家好,才是根深叶茂,才是长长久久的好!”
王安平这番掷地有声的话,几位族老脸上紧绷的皱纹终于舒展开来,露出了欣慰的笑意,眼神里充满了赞许和托付。
他们悬着的心似乎终于放了下来——王家年轻一代里,总算出了一个能立得住、看得远、心里装着全族的人!
只要一家人能拧成一股绳,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才能在这个风云变幻的世道里站稳脚跟,才不会被外人轻易欺负了去,才能在遇到沟沟坎坎时,相互扶持着,一起趟过去!这份朴素的宗族信念,在他们心中重逾千斤。
王安平当然不知道族老们这番深沉的思量,否则心里大概会嘀咕一句“时代变了”,还以为是过去呢?
现如今那可是人民当家做主的时代了。
丰盛的午饭过后,三奶奶带着媳妇们手脚麻利地将杯盘碗碟撤了下去。
换上粗瓷茶杯,袅袅茶香升起,气氛轻松了许多。话题自然转到了三爷爷王信身上,几个晚辈起哄着让他讲讲当年的英雄事迹。
王信脸上泛起红光,带着几分自豪,也带着对峥嵘岁月的追忆,开始讲述:“那年头啊……我去县城办事,稀里糊涂就被那国军抓了壮丁!枪都没摸热乎,就在战场上被小鬼子打得屁滚尿流,队伍都散了架!那叫一个惨啊……多亏了遇到咱们的队伍!”
他眼神亮了起来,“那才叫人民的队伍!救了我,给我饭吃,给我讲道理。我这心里头一下就亮堂了,跟着咱们的队伍,南征北战!那真是枪林弹雨里闯过来的……”
说着,他颤巍巍地起身,从里屋捧出一个红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小木匣。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他一层层打开,几枚沉甸甸、带着岁月痕迹的军功章静静地躺在红绒布上。二等功,三等功,有他个人的,也有代表集体的荣誉。
黄铜的质地已有些氧化发暗,但上面的五角星和镰刀锤头图案依旧清晰,绶带的颜色虽褪却,却仿佛浸染着硝烟与热血。
王安平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枚,冰凉的触感下是历史的厚重。
他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仰和眼热——这小小的金属片,是九死一生的见证,是信仰与牺牲的勋章啊!
在和平年代,任何一枚都足以让一个军人荣耀一生,起步便是高级军衔(如大校)。
可在那烽火连天的岁月里,多少这样的英雄和勋章,如同雨后的春笋,又如秋日的落叶,数不胜数却又弥足珍贵。
他不禁深深感慨:老一辈人,真是用血肉之躯,一寸寸铺就了新中国的基石!
这份血染的功勋与教训,后辈子孙若敢忘记,那真是……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想到后世那些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数典忘祖、诋毁英烈的所谓“公知”,王安平胸中一阵郁气翻腾——真不知这些人死后,他们的祖宗会不会气得从坟里跳出来,拿鞭子狠狠抽这些不肖子孙!
“安平,”王兴业的声音将王安平从沉重的思绪中拉回,“眼瞅着就要插秧了,等秧苗都立稳了,咱这稻田里的鱼苗,是不是就能放下去啦?”
王安平定了定神,放下军功章,点头道:“嗯,秧苗插完,返青扎根稳当了,大概十来天后,水温也合适了,就可以放鱼苗了。”
“真能行?”王兴业还是有些忐忑,毕竟这是关乎一季收成的新鲜事,“鱼在田里,不会把秧苗拱坏了?水会不会不够?”
“放心,能行。”王安平耐心解释,语气带着让人信服的笃定,“这稻田养鱼,好处多着呢。鱼在水里游动,能松动田泥,增加水里的氧气。它们专爱吃田里的杂草嫩芽和小虫子,像稻飞虱、叶蝉这些害虫,都是鱼的好饲料,这不就省了打药除虫的功夫?鱼吃得多,拉得多,那鱼粪就是顶好的肥料,肥田又养稻,一亩地增产几十斤稻谷不成问题!”
他顿了顿,强调关键,“不过,这鱼苗数量一定要控制好。水田毕竟不是池塘,空间和食物都有限。一亩田,放个四五百条半寸长的鱼苗就足够了。放多了,鱼挤在一起长不大,容易生病缺氧翻肚子(死亡),反而坏事。”
反正现代他在自家的田里面,放着也是这么多,之前也放了千把条,可是死了不少,最后减少了数量,才最终成活了下来。
当然了,这也是根据水质,多方面的影响。
“鱼苗订好了没?”王安平追问。
“早订好了!”王兴业脸上露出笑容,“你年前一说完这法子,我就跑去围坝公社那边的鱼苗场订好了,就等你这声令下呢!”
这时,三爷爷王信放下茶杯,眉头微蹙,带着生产大队长的全局考量问道:“安平,你说这稻田养鱼的法子……咱们王家湾其他村子,能跟着搞吗?”他不能只想着王家村一家好,“都是乡里乡亲,日子都紧巴。要是能成,让大家伙多个进项也是好的。”
王兴业一听,脸上笑容淡了些,微微有些不满地插话:“三叔,咱自己还没弄利索呢!其他村子一窝蜂都搞,到时候鱼养出来了,卖给谁去?价钱不得砸到泥巴里?”他担心市场被挤垮。
王安平却笑了,显得胸有成竹:“兴业叔,这个不用担心。市场的事,我早就盘算过了。”他看向王信和其他族老,“首先,我们主养耐活、好养、繁殖快的本地鲫鱼,草鱼鲤鱼为辅。鲫鱼个头小,但需求大,做汤、红烧都行。万一真的一时卖不掉,我们还有后手——深加工!”
“深加工?”众人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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