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赛前
挂断电话，张灵玥半天没动筷子，定定地注视着一桌熟悉的家常菜叹了口气。
施上云风卷残云般扒完最后一口饭，唇边的小胡子随着咀嚼节奏一上一下地颤动。见张灵玥还保持捧碗的姿势不动，他一本正经地说：
“我们家的规矩是，吃饭最慢的人洗碗。你两看着办吧。”
话音未落，施小满加快速度埋头苦吃，眼疾手快地夹走了盘子里最后一块油亮的烧鸭。
“哪有让客人洗碗的！” 张灵玥回过神来，杏眼圆睁。
施上云恍然大悟：“原来你把自己当客人啊！”
他掰着手指一一数道：“霸占我的房间，伙同施小满捣乱，帮忙看店还和顾客吵架把人气跑，指使我做饭，现在还要让做饭的人洗碗——”
“好了，好了！” 张灵玥连忙说：“我洗还不行吗？”
施上云突然话锋一转：“话说回来，裴闻声不是给你钱了吗？”
张灵玥立刻警惕地抬起头：“我就住两天，你还要收费啊？”
“现在撞人的车烧成了废铁，线索全断了。” 施上云神色变得认真，“你留在这儿干等不是办法。既然能买票回去，不如先回南陵，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大叔，你这是要赶我走？”
张灵玥撇着嘴，“你们出家人不都说‘相聚即是缘’‘普度众生’吗？你忍心看我流落街头？”
“第一，我没出家；第二，你个女孩子和我们挤在店里不方便；第三，索特里亚不是给你安排住处了？哪来的流落街头？”
施上云无奈地叹气，“那辆车明显冲着裴闻声去的，你在街头用了异场，难保不会被后面的人盯上。回南陵有索特里亚庇护，起码安全。”
“不要。” 张灵玥斩钉截铁。
“你还赖上我了？”施上云嘴角抽搐，悲怆道：“我已经在沙发上睡了两晚！客厅蚊子嗡嗡叫，又没空调，我都快热晕过去了！能不能关心一下老人家的睡眠健康？”
张灵玥戳着碗里的米饭，声音像泄了气的皮球：“那我去住酒店吧，不知道未成年能不能办入住。实在不行，我睡大街也行。这几天打扰你们了。”
她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就是害怕…… 很多事不立刻查清楚，好像就永远没答案了。”
“研究所被查封了，可张小妹到底经历了什么，至今没有人知道。神算铺的爆炸、这次的撞人， 如果我都不追究，还有谁会在意？”
施上云喉头一梗，巴巴地说：“刚刚我说那些，不是赶你的意思。唉，你要是想多待几天，也不是不行，就是……”
“那就谢谢哥哥收留我了！你人真好！”
张灵玥瞬间收起委屈，嘴角扬起狡黠的笑，甜得像抹了蜜。
施上云：“……”
与此同时，另一处房间里，李良屹跷着二郎腿，悠悠地说：
“既然你得咬死洪城被撞的不是你，那就别直接插手。现在最重要的，是准备竞技赛！”
“你有什么想法？” 裴闻声抬眸。
李良屹说：“这一次竞技赛由不鸣城和索特里亚合办，多少会带点索特里亚的特色，再结合桂岭的地理环境，我大胆押个题——”
裴闻声说：“愿闻其详。”
李良屹说：“索特里亚靠海，每年都有个‘海神杯’，规则很简单，每种捕获的猎物都有相应得分，规定时间内得分高的人获胜。说白了，就是海底渔猎，和以前贵族围猎差不多，只不过猎场搬到了海里。而且为了保护生态，只能自由潜，不能用氧气瓶。”
“自由潜渔猎？这种极限运动没有专业训练很容易出事。索特里亚敢办这种比赛？” 裴闻声皱眉。
“破围者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不少人就爱挑战极限。而且海神杯的奖励丰厚，能抵扣实践任务，每年参赛者众多。赛方全程监控，还有特殊保护措施，至今没出过重大事故，算是索特里亚的传统赛事。”
李良屹回忆道，“第一届海神杯，还是姬院长提议举办的。”
“姬院长？那个姬天释？”
李良屹随意地一点头：“除了他还能有谁。这么看来，虽然人家任期短，留下的东西不少。”
裴闻声说：“要是真把渔猎放进竞技赛，不会水性的人不就直接淘汰了？索特里亚作为协办方，这么做不怕被质疑偏袒？”
李良屹说：“所以只是猜测。但你看附近那片海滩，我总觉得和水脱不了关系。离比赛还有两天，提前准备总没错。”
裴闻声说：“我不会渔猎。”
“游泳总会吧？”
“一般。”
“拉弓呢？”
“还行。”
“潜水？”
“我高度近视，没法潜水。”
李良屹重重拍了下裴闻声的肩膀：“你现在是破围者，哪这么多毛病！基本功没问题，剩下的都是小事！好说！”
阳光穿透海面，在水中织就一片金色的网。
裴闻声摆动脚蹼，目光落在深度表上，指针正缓缓滑向十五米。短短两小时，他已经掌握了浮潜基础技巧。李良屹跟在身后，对上他的视线，抬手比了个上浮的手势。
气泡争先恐后地冲向水面，李良屹破水而出，扯掉呼吸管，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大喊：“快退潮了，今天先到这儿！”
海浪翻涌，咸涩的海水灌进嘴里。半晌，李良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他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水面，心中一紧：
“裴闻声？”
无人回答。
他有些急了：“裴闻声！”
默念几句，深他吸一口气扎入水中。五彩斑斓的鱼群从他眼前游过，可当他伸手，鱼群立刻四散逃开。
水下寂静得可怕，哪里还有裴闻声的身影？
就在他入水的瞬间，五米外的水面突然炸开。
裴闻声大口喘着粗气，剧烈的咳嗽让他几乎喘不过气。眼前的世界统统化作模糊不清的色块，海风裹挟着细碎的浪沫，扑在他干涩的眼球上，刺得生疼。
突然，一股力量拽住他的脚腕。裴闻声条件反射地踢蹬，下一秒，李良屹破水而出，声音里带着惊怒：
“裴闻声你跑哪去了！我还以为你溺水了！”
话音戛然而止。
裴闻声目光茫然，瞳孔失焦，乌黑浓密的长睫下，眼底血红一片。
似乎有人在耳边大喊，声音忽远忽近，仿佛隔着厚重的毛玻璃。
裴闻声凭着直觉伸出手，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东西，快速说道：“李良屹，我看不见了，也听不清你说什么。”
他哑着嗓子说：“带我回去，我需要固灵液。”
突如其来的渴灵，让裴闻声视力骤降，加上听力受损，行动能力大打折扣。万幸人还算配合省心，指东不往西，李良屹用绳子绑住两人的手腕，半拉半拽地带着裴闻声，费了点功夫，才游回岸边。
裴闻声就像老掉牙机器，三天一小修五天一大修，坏得相当规律。
李良屹被他这毛病折腾得相当服气，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把这个半聋的瞎子从沙滩上拉回去，轻车熟路，把人拉到在路边招停了车，报了酒店的地址。
酒店距离沙滩不远，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就到了。
正常来说，破围者就算灵力枯竭，基因层面上修复的近视和听力都不会再退化。裴闻声的渴灵不同寻常，要是碰上熟人被看出来，一时不好解释。
李良屹做贼似地摸进酒店大堂，看见大堂里只有前台的几位美女，心中暗喜，连忙拉着裴闻声到电梯间。
他心中暗暗祈祷：上了电梯一拐就到房间了，老天保佑，千万别遇上认识的人了！
叮咚。
电梯抵达一层，两侧厢门缓缓打开。
李良屹笑容凝固在脸上，一把揽过裴闻声的肩膀转身要走。但还是迟了一步，电梯里的人认出了他们，喊出声：
“李良屹？”
“小良哥。”
兄妹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当陈拙和陈静站在一起，很容易看出两人血缘上的亲近。两人炯炯有神的眉眼如出一辙，只是陈拙更内敛沉淀，整个人透着少有的古典君子般的温润谦和。
陈拙走出电梯，目光落在另一个人的背影上，笑道：“闻声？你们这是刚从海边回来？”
裴闻声背对着他毫无回应，垂眸静静地站在李良屹身旁，像个温顺的木偶。
李良屹挡在裴闻声身前，笑嘻嘻地说：“对，外面太阳太大了，差点中暑。先不说了，海水沾身上黏糊糊的，我们回去洗澡了！”
说着，另一台电梯抵达缓缓开门，酒店的送餐小机器人放着欢快的音乐驶出，电梯厢里空无一人。
天助我也！
李良屹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赶紧把裴闻声往电梯里推。
恰巧这时，裴闻声侧过头，陈拙不知在这瞬息的动作了捕捉到了什么，微微挑眉。
陈静余光瞥见陈拙的神色，忽然开口：
“小良哥，你旁边的那个哥哥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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