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岳父大人的“考验”
田雨的父母,田墨轩和沈丹萍,像两头护崽心切的狮子,心急如焚地从江南赶到了北京。
田墨轩是江南大学的著名教授,一个浸淫在故纸堆里,一生都与诗书为伴的老派文人。
他风骨傲然,最重名节,当他看到那封字里行间都充满了“暗示”和“悲痛”的匿名信时,感觉天都要塌了。
自己的掌上明珠,那个从小就冰雪聪明、才华横溢的女儿,竟然被一个“权贵”,用一纸调令强行“霸占”了?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动用所有关系,终于打听到女儿被安排在了京郊的301特级疗养院,便没有丝毫犹豫,带着妻子直接闯了进来。
当他在疗养院那风景如画的人工湖畔,看到自己的女儿正和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男人“亲密”地并肩散步时,田墨轩心中压抑了数日的滔天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
虽然穿着病号服,虽然面容带着几分病后的憔悴,但那张脸,那副神态,化成灰他都认识!
那个在报纸上、在新闻纪录片里,被塑造成“战神”的,李云龙!
田墨轩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猛地冲了上去,他甚至顾不上什么文人风骨,直接指着李云龙的鼻子,因为极度的愤怒,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
“李云龙!原来是你!”
他的声音尖利而又充满了悲愤,与他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形象判若两人。
“国家的元帅,就能仗势欺人,强抢民女吗?!”
“我女儿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你用一纸调令,强行掳到此地?!”
“我告诉你!我田墨轩虽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但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会让我的女儿受此奇耻大辱!”
“你这个粗鄙的武夫!你,配不上我的小雨!”
这突如其来的劈头盖脸一顿痛骂,让一旁的田雨瞬间面色惨白,焦急地喊道:
“爹!您胡说什么呢!不是您想的那样!”
李云龙倒是没懵,他看着眼前这个气得胡子都在发抖的老先生,又看了看急得快要哭出来的田雨,心里瞬间就明白了七八分。
这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让未来的老丈人误会了。
他非但没生气,反而觉得眼前这位护女心切的老教授,有几分可爱。
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客客气气地对着两位老人拱了拱手。
“哎呦,这位想必就是伯父吧?这位一定是伯母了。”
“快,快,外面风大,您二老先消消气,咱们进屋说,进屋说。”
“有什么误会,咱们坐下来,慢慢说清楚。”
他那副热情周到的样子,让一旁的田雨都感到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以李云龙那火爆的脾气,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早就一拳打上去了。
李云龙将两位怒气冲冲的老人请进了自己的房间,又是亲自倒茶,又是搬凳子让座,殷勤得像个店小二。
田墨轩却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将那封被他捏得皱巴巴的匿名信,“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冷冷地看着李云龙说道:“李元帅,我们只是平头百姓,不敢跟您讲什么道理!”
“我今天来就一件事,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的女儿!”
李云龙拿起那封信看了一遍,瞬间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笑了,将信递给了旁边的田雨,然后对着田墨轩,说道:
“伯父,您先消消气。这封信写得很高明啊,一没指名,二没道姓,却把一盆天大的脏水严丝合缝地全泼到我李云龙身上了。”
“不过您二老可以放心,写这封信的那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我已经让安全部门去查了。”
“我向您保证,不出三天,就能把他揪出来,保证让他把牢底坐穿!”
接着,他坦然地承认道:
“没错,小田确实是我用一纸调令从华北调到这里来的。”
“但,这绝不是什么强抢!”
他站起身,看着田墨轩,神情变得无比认真。
“是我李云龙,看上她了!”
“想明媒正娶,让她当我的老婆!”
“我李云龙是个粗人,但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我这辈子行的端,坐得正,绝不会,也绝不屑于去做那种仗势欺人、强抢民女的龌龊事!”
然而,田墨轩根本不为所动,他冷哼一声说道:
“李元帅,我们高攀不起!”
“小雨的婚事,我们做父母的,不同意!”
李云龙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收起了脸上所有的笑容,正色道:
“伯父,您是文化人,那今天我也就不跟您耍横了,咱们也来讲讲道理。”
“您觉得我李云龙配不上您家的千金,是因为我没文化,是个大老粗?”
“还是因为我杀的人太多了?”
不等田墨轩回答,李云龙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他没有再谈什么风花雪月、儿女情长,他谈的,是家,是国,是这个民族百年来所遭受的血与泪。
他从鸦片战争讲到火烧圆明园,从甲午海战讲到八国联军侵华,从日寇的铁蹄踏上我东北的黑土地,讲到南京城下那三十万不瞑目的冤魂。
他的声音不高,但却充满了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力量。
最后,他看着田墨轩,一字一句地问道:
“伯父,我问您,如果没有我们这些在您眼中的‘粗鄙武夫’,抛头颅,洒热血,用我们的命去跟敌人拼!”
“您现在,还能在这里安安稳稳地跟我讲什么‘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吗?”
“您的笔,您的那些诗词歌赋,能挡得住日本人那锋利的三八大盖上的刺刀吗?!”
这番话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田墨轩的心上,问得他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虽然迂腐,但终究是一个有良知、有家国情怀的中国知识分子。
李云龙的话,字字句句,都戳中了他内心深处最痛、也最不愿去触碰的那个点。
就在会议室里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
“报告!”
赵刚带着一份文件,满脸笑容地“恰好”到访了。
他先是热情地和一脸尴尬的田墨轩夫妇打了招呼,然后将手中那份文件“不经意”地放在了桌子上。
一份,是关于原华北野战医院政委的《撤职查办及开除党籍军籍的处分决定》;
另一份,则是由首长亲自签发的,关于“同意李云龙同志与田雨同志,以结婚为前提进行自由恋爱”的最高批示。
看到这两份盖着鲜红大印的官方文件,田雨的父母才终于彻底明白了过来。
这根本不是什么权贵仗势欺人、强抢民女的恶俗戏码,而是李云龙元帅在正儿八经地追求自己的女儿,并且还得到了国家最高层的支持和祝福!
误会彻底解除,田墨轩看着李云龙那张坦荡的、充满了阳刚之气的脸,心中的那点芥蒂也消散了大半。
他对李云龙的态度,终于有所缓和。
但他还是放不下自己作为一个老丈人的最后“尊严”,清了清嗓子,端起了架子,提出了一个在他看来足以让这个“大老粗”知难而退的“考验”。
“李元帅,既然你心意已决,小女似乎也对你颇有好感,我也不再反对了。”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我也不要求你会什么琴棋书画,你若能当着我的面,作一首关于‘和平’的诗,我就心甘情愿地把我的女儿嫁给你!”
所有的人都以为李云龙这次要出大丑了,让他这个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好的大老粗当场作诗?
这不就是赶鸭子上架吗?
然而,李云龙却哈哈一笑,丝毫没有半点窘迫。
他站起身,背着手在房间里踱了几个来回,目光从窗外那和平安宁的疗养院,飘向了更远方,那片他亲手打下的,万里河山。
他那双看惯了生死与战火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沉的,温柔的光芒。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洗尽铅华的,厚重的力量。
他早就准备好了,在田墨轩到处打听田雨的消息时,他就收到了消息。
早就让“盘古”分析了各种情况,“盘古”也是模拟了数亿次。
各种情况都考虑到了,连诗都准备了不下十首。
李云龙思考一番后,选了一首。
“收尽甲兵磨铁砚,”
第一句出口,田墨轩的眉毛就是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句诗,对仗工整,意境不凡,将战争与和平的转换,写得入木三分。
李云龙没有停顿,继续吟诵道:
“狼烟散尽见炊烟。”
田雨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看着李云龙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她没想到,这个在她眼中有些“粗鲁”的男人,心中竟有如此细腻的,对和平生活的向往。
李云龙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无数的战友。
“莫问疆场埋枯骨,”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沙哑和悲怆,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最后,他转过头,目光落在了田雨的身上,那眼神,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但闻窗下读书声。”
一首诗,吟诵完毕。
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田墨轩,彻底地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坦荡磊落,豪气干云,却又能道出如此胸襟与情怀的男人,他那双因为读书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震撼与折服的光芒。
他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缓缓地,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一个‘但闻窗下读书声’!”
“罢了,罢了!”
“小雨,就交给你了!”
“你,可得好好地待她。”
岳父岳母的这最后一关,终于顺利通过。
李云龙也是露出微笑。
在“盘古”面前,拿捏一个文人不是轻轻松松?
李云龙和田雨的婚事,也正式地提上了日程。
而李云龙这个光棍,要结婚的消息,也第一时间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到了他那帮遍布全军的,老兄弟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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