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5章 我担心你
深恐半路发生变故，方之玄等众，日夜兼程赶路，返回盛京。
方之玄提前下马车，隐迹去往方府，见到庄韶。
庄韶见之，欢喜若狂，飞奔上前。
“义兄！”
方之玄抬手，示意他站定。
“相认了吗？”
庄韶止住脚步，凝目茫茫。
“什么相认？”
方之玄眉宇，严肃不苟。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回答我。”
庄韶掩饰心虚。
“是，我认亲了。”
“而且，对顾兄说，你百般苛待我，请他务必为我出气，重责重罚你，施以凌迟。”
方之玄一阵急怒。
“岂敢诓骗兄长？！”
被一眼看穿，庄韶满心无奈。
“我不想你再去蛰伏。”
方之玄怒容，威仪孔时。
“你不想，我便要回来？”
“效命主上，应当进退有节，岂可任由自己性子胡来？”
“我平时怎么教你的？良机未至，急于行动，必将功亏一篑！”
庄韶怫郁。
“什么良机？怎就未至？”
“我觉得，你有机会脱身，就是良机。”
方之玄声色俱厉，诉说事理。
“太子殿下安然归京，帝瑾王即将研制出良药，辅佐颜皇重回龙座，眼看就要成功。值此关键时刻，我突然中止，像话吗？”
“为兄教授那么多，终究白费，你连一个简简单单的‘看准时机’也没学会！”
庄韶执意劝说。
“我不管什么良机时机，都不重要。”
“在我心里，你的命最重要。”
“义兄，敌营真的很危险，你别回去。”
方之玄忿然诘问。
“很危险，我就要逃？”
“我肩负方族使命，布局这么多年，一家子人全作朝局棋子，只为匡扶月盛，结果，你让我当个逃兵？！”
庄韶不予苟同。
“这怎能算是逃兵？”
“躲避危险，是人之本能，合乎情理。”
方之玄心境，几分崩溃。
“旧年颜皇臣下，出现佞臣，我远远避祸于外；方族落难，北兆台出事，我不忧反喜。”
“父亲他们，纪大人一众，全都看不起我。”
“到最后，临近大事得成，若唯思苟全性命，临阵脱逃，我与逃兵何异？殒后，有何面目去见方族亲者，何以面对我朝历代先皇？”
庄韶纠正。
“那不是远远避祸于外，你受尽流放之苦，蛰伏多年，功震天下！”
方之玄郁郁不满。
“比起方族众人赴义，我所谓功德，何如？”
庄韶加重语调。
“此二者，不能拿来比较。”
方之玄辩驳。
“同是方族中人，怎么不能比较？”
“你这样说，便是我不如他们。”
“望尘莫及，就该轻言放弃？我不这么认为。”
“我定要奋战到底，哪怕只能追上他们一点点，也决不放弃。”
“我族中人，何有逃兵？”
“你试想，谋计朝局之内，如果我族诸人，皆思如何全身而退，今时，还能是月盛天下吗？”
庄韶无力反驳，继续劝说。
“可是，义兄，你回去，有性命之忧啊！”
方之玄豪言壮语。
“主上崩，皇朝灭，方族亡于先，誓殒身百姓之前。”
“此乃我族祖训。”
“捍卫月盛天下，我不怕失去性命，虽殒犹荣。”
庄韶心绪，万分急切。
“兄长一心报效，不顾其他？”
“你何忍牵连嫂嫂和孩子们，与你一起赴义？”
方之玄立身，浩然端正。
“方族人，尽是如此，奋不顾身，辅佑颜皇。旁支，妻族，夫族，也不例外。”
“你这不是帮我，而是害我。”
“提前撤离，顾全自己一家性命，享受爵位尊荣，漠待芸芸众生，我将被万世唾弃。方族五百多年美誉，毁在我手上，你叫我如何干得出这种事？”
庄韶无助无措，急切不已。
“但是纪大人他们说，你回去，特别危险，必殒无疑。”
“义兄，我担心你。”
“求你，不要离我而去。”
方之玄侃然正色。
“纪大人等众，胡说八道。”
“我偏说，没有危险。”
“你信他们，还是信我？”
庄韶支支吾吾，陷入纠结。
“我……我信……”
方之玄强调一句。
“你若信他们，我们立马绝去结拜之义。”
庄韶欲哭无泪。
“哎呀，义兄，你别说气话。”
“小弟当真难舍兄长，不愿看你身涉险境。”
见他失落难过，方之玄收敛威怒，抚之，双双安坐石凳之上，细声劝慰。
“韶弟，莫要忧急。”
“愚兄所说，没有危险，并非刚愎自用，不纳良言，一味只知舍身成仁。”
“我说这话，是有根据的。”
“你们，与皇上相交不深，无从获知他的性情。然，我深明皇上心意。”
“我投其所好，取悦奉承多年，他对我的执念，非一时可解。起码，足够帝瑾王制药用药，夺回江山。”
“贤弟请宽心，愚兄一定留神小心，谨慎从事，建立功业之后，尽量全身而退。”
庄韶惴惴不安。
“兄长莫非忘记，前世，皇上得知你的真实身份，毫不犹豫，戮你全家？”
“他不是好人。”
方之玄有条不紊，分析情势。
“前世今生，情况不同，不可相提并论。”
“其一，今生历事更多，他执念也就更深。”
“其二，前世，你在他身边；而今生，你在帝瑾王臣下，在他看来，形同帝瑾王握有人质。”
“是故，祈请贤弟，切勿离开我营，安心待在家府，保护好自己，直至局定。”
“听到没有？”
庄韶目色坚定。
“你非要去，我也想去。”
“你我兄弟，早便立誓，生殒相随。”
方之玄按捺脾性，耐心规劝。
“我猜到你会这么说，所以先行告知利害。”
“你这夯弟，如何听不明白？”
“你身在我营，皇上做事，才会有所顾忌。他怕，我有什么闪失，帝瑾王便杀你雪恨。”
“如有需要，你可以写信给他，假说你处境危险，哀求他切勿轻动。”
“你在我营，肩负使命，不可擅离。”
庄韶点破。
“我哪有什么使命？你说这些话，只是不希望我涉险。”
“义兄须知，小弟心忧，同你别无二致。”
方之玄柔情融融。
“贤弟情愿舍身，愚兄深领关怀。”
“你亦须知，任性妄为，终局将与前世无异。难不成，你还想欣赏一次，我一家，被皇上戮尽？”
庄韶悲伤。
“我……”
“我想，我们能够团圆。”
方之玄笑颜慈然。
“快了。”
“你再等等，好不好？”
庄韶无如之奈，点点头。
“小弟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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