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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皆以非罪死君手


汴京城破,赵九在临安现身之后,忠于赵宋的臣子们纷纷涌现南边。这也包括被张邦昌羁留在山东还封了尚书左丞相的吴开吴正仲。

都说花花轿子众人抬,等到底下的人一番劝进,祭了开封的血统之后,戴了帝冠的赵九,看着临安城里越来越多的臣子们,脑袋也是一阵阵胀痛。

安排吧,又有些僧多粥少,不安排吧,似乎又会寒了人心。可是,要是一股脑儿地都接纳下来,自己这个当官家的以后说话还有没有分量,赵九自己心里也有些摸不准了。

思来想去之后,赵九把目光盯向了吴开。在开封的时候,这吴开就被人笑作是捷疾鬼,风评本身就不太好。更关键的是,这家伙可是接了伪楚的招之后才跑来的,士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下蛮压了几个月之后,建炎元年六月,赵九终于下了手,先是夺了吴开的龙图阁学士,但考虑枢密院事刘仲冯的面子,也就没下重手,还是给了吴开个职务——责授昭化军节度副使、永州安置。

过了些日子之后,见刘仲冯那边的人脉没什么反应,这年七月,赵九又将吴开赶到了韶州。

还没走到永州就再次接到官家的旨意,也不见自家岳父那里有什么依仗和动静,这时吴开心里也明白了。这临安,自己怕是指望不上回去了。

于是,吴开也就干脆把家眷也一并接了过来,举家一起去韶州。

对自家男人的想法,吴刘氏也是看的很开,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现在遭了罪,生活质量自然与往日不可比。也就和吴开商议好了,要翻身,怕是指望就在儿子吴祖寿身上了。

所以,到了韶州以后,虽然手边不宽绰,但吴开还是尽力折腾了个住所,又写信到临安,托妻兄他们给吴祖寿带些书卷过来,以准备新皇的恩科。

然而,就在吴开一家在韶州住下还没多长时间。某天夜里,吴祖寿入睡以后,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吴祖寿发现自己站在街头,四周的景象和韶州有些相似又有些不似,就在吴祖寿打量着这是哪儿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阵焦急的喊声,“郎君,等等。郎君,等等……”

循着声音回身望去,不远处有一个人急急的朝着自己奔来,这是在叫自己?吴祖寿有些疑惑地环顾了一下,整个街头,别无他人。还真是叫自己啊!

见到吴祖寿停住不动,那人的步伐更快了,很快便到了吴祖寿的近前,气喘吁吁的说,“郎君,我可寻到你了!”话语之中似乎和吴祖寿熟的不得了。

吴祖寿顿时有些哑然了。这是谁啊,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还穿着身传说中的唐代衣冠。不过,吴祖寿倒也有礼,朝着来人拱了拱手,“敢问阁下是……?”

“你不认得我了?”看着吴祖寿的反应,来人顿时有些急了。“你这厮够胆啊,犯下了泼天的事,居然还急不得了!”

听着来人的话,吴祖寿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的疑惑道,“兄台,你这话从何说起。我都刚来韶州没几天。我们何曾见过,你说的这泼天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哼哼。你倒是贵人多忘事啊。”来人冷哼了一声。“我可是苦苦寻了你两百多年,天涯海角都寻遍了。天见可怜,终于让我在这里遇上了你!”

顿时,吴祖寿的心里悚然一惊。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寻了我两百多年,这人是人是鬼啊?不过,嘴上却道。“兄台,你在说什么胡话呢?我们见过吗?还苦苦寻了我两百多年,这话又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你倒说的简单。还我们见过吗?两百年前,你曾在某地当县令,这事儿你忘了?”

两百年前,我在某地当县令?听着来人的话,吴祖寿更加迷糊了,脑门上也写满了问号。

瞅着吴祖寿一脸茫然的样子,来人苦笑了一下,语气也随着平静多了,“你真不记得了?”

吴祖寿点了点头,“还请兄台解惑。”

“两百年前,”来人恨恨道,“我家十口人,都让你以莫须有的罪名送了性命。你竟然不记得这事了!”

听着来人的话,吴祖寿更加愕然了。两百年前,我当过县令,还平白无故的杀害了你一家十口。这人,莫不是个疯子吧!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再看看来人身上的衣服,吴祖寿又朝着那人施了一礼。“兄台,你确定,我就是你要寻得那人?可为什么我对你说的这些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听着吴祖寿的话,来人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失望,显得有些黯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吴祖寿点了点头。“兄台,某随家父来韶州还没几天。的确不知道兄台刚才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哎,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也就算了吧。寻你寻了两百多年,这些年,我也看淡了,真要寻到了你,又能做什么呢?”看着吴祖寿的样子不似作伪,来人长长的叹了口气。

听见来人不再揪着两百年前自己当过县令还杀害了他家十口人的事,吴祖寿也不觉松了口气,又冲着他拱了拱手,“兄台,某真的不知道你说的这件事。如果真有你说的这回事,某在此也先行向你赔个罪。”

说完之后,吴祖寿又站直身子,郑重其事的朝着来人深深一揖。

“算了算了。”看着吴祖寿朝自己施礼,来人连连摇手侧身撇过。

等吴祖寿站直身子,瞥见前面不远处有间茶肆。于是,吴祖寿又接着道,“兄台,你行色匆匆赶来,想必也有些渴了。不如我们到前面去坐坐,喝杯茶,某也倒好听兄台细说细说。”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吴祖寿如此有礼,来人反而有些拘谨了。于是,便遂了吴祖寿的意思,二人结伴进了茶肆,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没多久,小二便将茶水送了过来。待小二离开之后,吴祖寿再次站起身端起茶杯,冲着来人道,“兄台,都说不知者不罪。方才兄台说的那些事,某真的没有什么印象。如果真有得罪,还请阁下海涵。”

见吴祖寿更加如此有礼。来人也站起了身,回了一礼。“好说好说,此事便此揭过。”

待二人重新坐下之后,气氛一下子就轻松起来。

“兄台,你说这两百多年,都到过天涯海角。见识定是不凡,还请兄台不吝赐教。”

见吴祖寿对自己的经历有了兴致,来人也像是被搔到痒处一般,随即天南海北的侃了起来,听得吴祖寿是如痴如醉。

“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古人诚不欺我啊。”在来人停下喝茶润喉的间隙,吴祖寿又冲着他施了施礼,叹道。听得来人也是连连点头。

聊着聊着,吴祖寿突然道,“兄台,刚才听你说了这么久。某心生感慨,突然有一事相问,不知方便与否。”

“但说无妨。”或许是解开了自己追寻吴祖寿两百年的心结吧,来人答应得也挺爽快。

“嗯,是这样的。兄台,你在地下呆了这么久,见识不凡。那对未来之事,想必也有所了解吧?”

“这……,某倒也略知一二。说吧,你想问什么?”

听见来人这么回答,吴祖寿不禁心中一喜。从临安到韶州,虽说父亲母亲对自己很上心,但这日子过得还是一天比一天紧,眼见恩科在即,不知道自己……

于是,吴祖寿又拱手道,“兄台,某家的情况,想必兄台也有所知。某想向兄台问问某家前程、寿元和仕途方面的事。”

“呵呵,你倒有些贪心啊。”

“那倒也不是,只是每日看着父母皱眉,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要是兄台知道的话,还请兄台说道说道。”听着来人的话,吴祖寿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见吴祖寿把孝搬了出来,来人顿时怔了一下。稍稍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缓声道,“那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呢?”

“自然是听真话。想必兄台定然不会骗我。”

听着吴祖寿的话,来人点了点头,直直地盯着吴祖寿的眼睛,“既然要听真话,那就恕我直言了,你也就不要往心里去。”

来人的话说出来之后,顿时让吴祖寿听得心里一咯噔。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谨受教。”

“先说寿元。以某之见,你也没几天了。”说着,来人叹了口气。“既然寿元如此,那你要问的官爵、福禄,也都是早已注定,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听到来人的话,吴祖寿顿时如遭雷击一般,愕住了。“兄台,可是真的?”

“怎么?不相信?我在地下呆了两百多年,用得着骗你?两百年前,你谋了我全家十口人的性命,这事儿我都不追究了,我还骗你干什么?”

见来人这么说,吴祖寿更是像个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一脸的沮丧。这怎么可能,自己都还想着即将开考的恩科。怎么会没几天日子了呢!

好一会儿之后,吴祖寿才缓过神来,失魂落魄地冲着来人拱了拱手,“感谢兄台直言。”然后,伸手去拿茶杯,准备喝口水掩饰掩饰心里的不安。

然而,就在他把手伸出去的瞬间,只觉得肩上一阵刺痛,待用手向肩上摸去的时候,居然摸到了一个瘤子。

吴祖寿不由地大骇,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这一站起身,吴祖寿随即也就醒过来。

睁开眼睛,看着屋里依稀的灯光,吴祖寿方才明白自己刚才是做了一个噩梦。然而,就在他扭头看向灯火的瞬间,吴祖寿只觉得枕下有个什么东西膈应着。

等到吴祖寿爬起来拿过灯盏找寻了半天之后,结果在自己的肩上摸出了一个小瘤子。这下,吴祖寿心里就有些慌了。

回想着梦里自己在肩上摸到的那个瘤子,再和自己现在真的摸到的这个瘤子一对比,哪里还睡得着呢。

好不容易揠到天亮,吴祖寿赶紧让人找来铜镜,解开衣服,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哪曾想解开衣服以后,原本米粒大的瘤子居然风一样的疯长了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米粒变成核桃,而且还有越长越大的趋势,唬的侍奉吴祖寿的仆役惊声尖叫。

而吴祖寿更是变了脸色,因为这肉瘤在长大的过程中还带着阵阵刺痛。

等到吴开和吴刘氏赶过来的时候,这瘤子居然已经长到和吴祖寿的脑袋差不大小了。远远一看,还以为吴祖寿是顶着两个脑袋,差点把吴刘氏的魂都唬掉了。

看着儿子顶着个肉瘤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吴刘氏的眼泪噗噗地落了下来。“儿啊,你慢点,为娘这就让人去寻郎中。”

说着,还气急败坏地催着吴开,“你这个当爹的,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寻郎中啊!”

然而,韶州的医生,在见到吴祖寿之后,除了骇然,便是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看得吴开和吴刘氏都是心口紧紧的。

见医石无效,吴刘氏就怀疑儿子是撞了邪,韶州邻近的巫师,都让吴刘氏请到了家里。黄醮法事,也请道士做了一堂。

至于那些从来都听说过的方子,只要有人提起可能有用,吴刘氏都想方设法寻了过来。

然而,所有的法子却都是徒劳,从吴祖寿梦里醒来开始,还不到一个月,吴祖寿便因为这肩上的瘤子死去了。

吴祖寿早夭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和吴家熟识的,都是叹息吴祖寿得了风疾而亡。这恩科眼见马上就要开始,咋就好端端的,没这个福分呢?

直到后来,吴开的侍妾春莺回娘家探亲,无意中说起吴祖寿的事,旁人这才知道吴祖寿真正的死因。

事情传开之后,听到的人都是啧啧称奇。梦中鞅鞅成气疾而瘤生于肩,最后还因为这个瘤子死去,这也太奇怪了吧。

至于吴祖寿梦里,那人说两百年前吴祖寿当县令杀害了他们家十口人的说法,更让大伙儿想起了城隍庙门口的对联——善恶有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知地知,人鬼皆知无所遁形。

那个寻了吴祖寿两百多年的唐人,想来是早就知道吴祖寿的死法,所以才放弃了寻仇。毕竟,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个唐人的放手,却免了一段因果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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