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人在时间上有很多错觉，小时候觉得时间过得慢，年岁大了都在感叹“岁月如梭”。

朱子顺这次回绿山过年，有一个特别的感受：本来就是和平常一样的二十四小时，但日历牌翻开后，昭示你这已经是新的一年了。就会猛然发觉，似乎好多事儿，真的和昨天，也就是去年大不一样了。

除夕看春晚的时候，晚会的主持人在零点钟声敲响那一刻，用声嘶力竭的声音向观众送来“金猪”年的祝福。

当时，曲雅差点儿跳了起来，搂着朱子顺开心地说道：“咱们儿子是金猪宝宝，准有福气！”

一贯认真的父亲，拿出一本万年历，戴上花镜仔细查阅后，摇着脑袋说：“别听电视里人胡说，明明是火猪年嘛！”

“那火猪好还是金猪好？”曲雅有些失望，向父亲请教。

“健康的孩子比什么都好！”父亲合上万年历，说道“现在什么都跟金银财宝联系到一块儿，连金木水火土五行，都简化成一个了。十二属相前面都加个金，什么玩儿意儿！”

“你就是认真，过年不都说吉祥话嘛！”母亲笑着嗔怪道。

传统的吉祥话内涵丰富，福禄寿喜都能编排出许多来。眼下，似乎只有一个主题：金钱！

过了年，公司里最早跳槽的人出乎朱子顺的意外，杨光。这个职高班长，团支部书记来到“佐拉”一直是任劳任怨，尽责自己分内的事儿，连挑剔的蓝小姐都不时夸上他几句。

杨光临走时跟朱子顺说：“咱们公司待遇太低了，我这么年轻在这里实在是耗不起，新去的这家公司让我当生产主管，薪资要比‘佐拉’高出两倍，福利，休假各方面也都比这儿强多了。”

这位班长一走，车间里的同学也开始人心浮动，没几天十几个留下的学生中，又出走了一多半。

可能是因为旺季过去了，董事长，蓝小姐对此并没有很激烈的反应。

这天，朱子顺刚上班车，老黄凑到他旁边坐下。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你的奖金发下来没？”

朱子顺摇摇头。

“发下来，走人吧！”老黄说“我也准备撤了，这家公司越呆越来气，咱们都让这个意大利弗兰西斯和那个红房子蓝小姐坑了。人家干一年是个什么景，咱们干一年穷得叮当响。干嘛啊！”

“你要去哪儿？”朱子顺问道。

“跟季副总干呢，现在搞房地产开发最来钱了。”老黄声音压得很低“季副总挺看好你的，让我私下问问你，去不去？”

“我这样走，奖金不就便宜他们了。”朱子顺听了有些心动，说“你先替我谢谢季总，我得考虑一下。”

“我也不是马上就走，等开了春，季总那边正式开始后，我再过去。”老黄又叮嘱道“千万别和别人提啊！”

一些节点，往往有许多事情交叉纠缠着来。老黄和朱子顺私聊这件事的第二天，董事长就把南京办业务员，朱子顺的上年度提成奖金发了下来。

更让朱子顺没想到的是，当天蓝小姐和蓝刚要陪她父亲去医院复查，没到公司里来。董事长把朱子顺叫到办公室，单独进行了一番长谈。

“怎么样，在南京还习惯吗？”来公司头一回，董事长掏出自己的烟盒，递到朱子顺面前，朱子顺有些不习惯，连忙摆手。

“奖金的确发得有些迟了，这是公司的问题。”董事长难得言语很诚恳“我经商这么多年，最讲信誉。对员工，对外界都是言而有信。”

“发下来就好，这样我回南京对办事处人员也好有个交代。毕竟公司在南京还要继续做。”

“今年不仅是南京要继续做，别的城市也要开发起来。”董事长自己点上烟，看着朱子顺，有些欲言又止。

此时，朱子顺内心是矛盾的，奖金到手；季副总那边还有一个机会在等着他，朱子顺对董事长新一年的规划已经有些三心二意了。

“有件事情，你只对我。”董事长深吸了一口烟，说道“这次回南京，你把办事处稳定后，去把杭州市场开发出来。运作这一切只有你知我知，只对我一人负责，明白吗？”

“就是不跟任何人提，包括蓝……”朱子顺试探着问道。

“是的，只对我。”董事长见朱子顺明白了，接着说道“你除了年终奖提成南京办部分和今年一样外，杭州我单独再给你一份。决不亏待你。重要的是这事儿不能泄露给任何人。”

“按今年公司给我的费用，我怎么可能去杭州开发市场，在南京一地都快揭不开锅了！”朱子顺思忖了一会儿，提出现实的困难。

“这个你不用操心，你单独在南京开个户头，杭州市场费用单独列支，你只对我报告就可以了。”

“董事长，年底我可听说不少国内厂家，今年都要上羊绒大衣。”朱子顺想起这段时间的风言风语，便随口提了一句。

“我早知道了。我还知道绿山各个商场已经封杀了咱们‘佐拉’。”董事长对市场还是掌握得很清楚，叹了口气说“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多一手准备，今年还让蓝刚胡来，那公司可就危险了。”

董事长说得很隐晦，提及了蓝刚，但朱子顺明白“胡来”的人却是他形影不离的蓝小姐。

“您也知道，夏天我爱人就要生产了，今年我至少要回来照顾她一段时间。所以……”

“这都好说，夏装我们就是一过渡，不会太忙，你需要休假，打个招呼好了。”董事长今天的通情达理，让朱子顺很不适应；不知是蓝小姐不在身边的缘故，还是弗兰西斯林变了。

“以后跟我联系不要打座机，直接打我手提电话好了。”朱子顺起身离开办公室前，董事长不忘叮嘱他。

朱子顺并不知道，这几天围绕南京办奖金一事，林阿邦和蓝小姐发生了一次从未有过的大冲突。

因为林阿邦单立了一个收款账户，蓝小姐耿耿于怀；让她从自己掌握的公司账户里提款，她一百个不情愿，非要这笔款林阿邦从他的账户中支取。

最终林阿邦拗不过蓝小姐的胡搅蛮缠，从了她。

但此事的爆发，也让这两个因时势拥抱在一起，而非丘比特箭射中的男女，在利益面前嫌隙越来越大。林阿邦做为一介老道的商人，不得不开始自己的盘算，他要一步步抽丝剥茧，摆脱掉这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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