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走趟鬼门关
“姑姑，你而今还有着我们共同的血脉，就已生厌烦之心……你难道不怕孩子读懂你的心思之后要伤心的吗？”
崔简之说得一本正经。
谢仪却没了哄他的好气：“若是有人锲而不舍地跟在你身后，只恨不得每日如厕都要跟随，你莫非就不会有一点厌烦？”
闻言，男人像是被五雷劈轰在了原地。
不可置信之余，还有一抹伤怀。
他原本只是玩笑般说着，可没想到，原来谢仪是真的动了这个心思。
崔简之整个人都彻底闷了：“行，我知道了。”
“我明日就去卫所。”
琥珀色的眸子里像是揉碎了一汪墨池，浸染着难过。
谢仪看着他这副模样，哪里不知道他是真的伤了心？
可即便是伤心，崔简之也只闷闷地坐在离谢仪一尺之内的位置，从没想过要离开这间房门。
他在谢仪面前，从来是没有什么骨气可言的。
那副拧眉模样更像是在叫嚣宣声问着谢仪为何还不来哄她？
谢仪在心头叹了口气，忍不住揉了把他的头：“真恼了？”
“我怎么可能嫌你烦？”
她低语呢喃的瞬间，崔简之眼里就像有了光。
可他却依旧别过脸，没有开口。
谢仪望着他的模样，心头忍不住失笑。
若是外头百姓知道这位传说中能止小儿啼哭的崔指挥使在自家娘子面前是这副德性，不知会要做何感想？
可谢仪没办法。
自己亲手选得夫婿，定是要将他哄好才罢休的：“我只是觉着，我们日后像这样整日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太多。”
“但是陛下那儿……你我就算想要请辞，至少也应该是有个完整的交代，而非这样轻而易举地撂下挑子。”
“陛下对你我，是挑不出二话的。”
闻言，崔简之不依：“我何时撂了挑子？阿福不是留在卫所了吗？”
“可不是还有些交接的细活吗？”谢仪依旧耐心十足：“何况你这些年来一直是锦衣卫的主心骨，你乍然当上甩手掌柜，他们一时间找不着方向也是常事。”
“不如这样，我陪你去卫所报道如何？”
瞬间，崔简之的眸光噌亮无比。
他将谢仪拥在怀中，一口一句：“我就知道姑姑最好。”
时至此刻，谢仪又哪里还不知道这从头到尾就是崔简之演给她看的一出好戏？
可即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自家夫君，自然是要惯着的。
何况她习惯了与崔简之日夜相守的日子，倘若乍然分离，谁更不习惯都还说不一定。
而崔简之更是得意紧了。
他从来都不避讳承认自己是个妻奴，更不会觉得，他依恋谢仪、想要与谢仪时时刻刻在一道又有何不对。
反而是真到了卫所……
那些混小子看到了谢仪时刻陪伴，才是真的要羡慕。
只是春去秋来，谢仪终究没能陪崔简之去几趟锦衣卫所。
她马上就到了临产期，再大着肚子持续奔波实在是不像话。
好在这些日子里，崔简之也将锦衣卫的所有事宜交接完毕，能够安心地在家陪着谢仪待产。
崔夫人对谢仪头胎极为重视。
早三个月就请了好几个满京城都知名的稳婆在家时时刻刻候着。
生怕谢仪有个万一。
而崔简之就更夸张了。
恨不得直接能够在崔家开出个太医署。
看得谢仪都忍不住直摇头：“你与母亲到底是母子连心，只是这……真的至于吗？”
“有什么不至于的！”崔简之一听这话就要嚷：“你莫非没有听说过吗？女人生孩子就如同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万一、万一。”
他没等话说完，先将自己的嘴拍得啪啪作响。
向来不敬鬼神的男人却在事关谢仪的安危上，信了。
谢仪正式发作是在夜里。
自打她有孕之后，崔简之的觉就从来没有睡得安生过。
“崔简之，快、快！”她才推了一把，男人就立刻犹如鲤鱼打挺般从床上坐了起来。
甚至连外衣都来不及披上一件，就立刻飞奔出去叫人。
瞬间，整个崔府灯火通明。
稳婆就在隔壁，可等她们赶到的时候，谢仪还是早就已经疼得满头大汗。
她本以为自己是个足够坚强的人，可当这一阵阵巨痛真的如浪潮般涌上她的时候，她除了紧咬着下唇抓住眼前帘幔试图转移注意……
其他，什么都做不到。
“少夫人稍等。”
“这十指还没全开，您还得忍会儿……先喝杯参汤暖胃提气吧。”
闻言，谢仪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崔简之就先红了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喝汤？”
按照惯例，男人是不该进入产房沾染晦气的。
可他实在顾不上那些了。
他只知道，谢仪如今是在为了他们共同的血肉拼命，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晦气？
哪来的那么多晦气！
崔简直从一开始就决定，一定会全程陪着谢仪生产，一定不会让谢仪孤军奋战。
而且他更知道，谢仪见到了他才会更安心。
稳婆都被崔简之浑身煞气惊得差点连汤碗都要拿不稳了。
再眨眼时，男人已经变脸比翻书还快，崔简之的所有温柔都只在面对谢仪时吐露：“姑姑，我在。”
“不怕……我会陪着你的。”
谢仪看不清身下情形，眼前所能装得只有崔简之那万分真挚的眸光。
他急得浑身上下冒得汗比谢仪都还要更加多，一声声重复：“不生了、我们不生了，姑姑，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在谢仪生产之前，崔简之做了许多功课。
大多数女人都和他说其实很快。
可这会儿都这么久了，都还没进入正题，哪能说得上快？
没看到谢仪都快疼晕过去了吗？
若是崔简之早知道，孕育一条新生命的时候会让谢仪如此痛苦，他从一开始就不会让谢仪生下这个孩子！
哪怕是血脉相连的骨肉，也不足谢仪的一根头发丝重要！
对上男人深邃懊恼的眉宇，谢仪甚至觉得自己身上那快要将她撕裂成两半的疼痛都有所缓和，她抬手擦去崔简之眼角泪痕：“我、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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