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王依依哪敢找县令要东西,挂面还没卖,县令就来查岗,这要是真找他要东西,自己这点产业,就成了他私人产业。
给人当垫脚石,当一次就成,王依依不愿一直当。
视线里,闯入一抹浅蓝,王依依转动视线看去,就见易兰正往她这边走,站在了旁边。
王依依只觉得心里一暖,这小妮子一天蹦不出一个字,现在自己处下风,居然还知道给自己出头。
抬手揉了揉易兰头发,心里还没暖和几分,就见易兰递来一个手帕。
王依依满心欢喜接过,这还是易兰头一次给她东西,打开帕子,王依依瞬间汗毛直竖,手里的帕子也被慌乱扔在地上,犹如见了鬼似得,往后退了几步,就差喊出声。
易兰给她的帕子,里面躺着一只被分城两段的毛毛虫,绿色的肠液黏糊在手帕上,两截身子还在不停得蠕动。
在衣服上用力搓了搓手心,王依依看易兰的眼神,都带了一丝莫名。
县令跟唐师爷神色莫名看着两人,好半会儿,王依依强压心底的反胃,福身道:“民妇失礼了,量大人担待些。”
县令和唐师爷把王依依的举动看在眼里,好奇手帕上有些什么,又不能去捡了看,有失身份。
县令负手而立,只能在面坊里转了几圈,看了一下面条的制作方式,带着唐师爷,出了门。
屋檐下,易兰把手帕捡了起来,打了一盆水正在清洗。
而那抹蓝色身影,正抱着腿蹲在屋檐下,不知在想着什么。
王依依有些犯难,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正是树立正确价值观的时候,一些脾气秉性,若不是磨了去,迟早会酿成大祸。
没有教育孩子的经验,更是坚定了王依依的想法,要送易兰去读书。
想法落定,王依依也不闲着,等几个汉子回来,让他们看好易兰,出了门打听镇子的书院。
县令府,唐悠然跟县令夫人一起,正在绣花。
县令夫人绣的,是一朵牡丹,花枝摇曳,色彩艳丽,犹如把牡丹印在了布料上一般,栩栩如生。
唐悠然绣的,则是青竹,孤伶伶的一根竹子,看着毫无生机,竹竿低垂,竹叶泛黄,又像是濒死一般。
两人各坐一方,面前的桌上,摆满了各种颜色的布料,以及丝线。
院外走进一个丫鬟,在县令夫人耳边嘀咕了几句,县令夫人一个不防,手里的针尖,刺进指腹里。
县令夫人喊痛,立马围上两个丫鬟,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伺候县令夫人脾气,查看她指腹的伤口。
旁边的唐悠然也放下手里的帕子,看了一会儿:“阿婶,你可仔细些。”
县令夫人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眼神由暴怒,转换成哀怨,吩咐丫鬟退开后,擦了擦眼角掉落的泪滴。
唐悠然几分不自在,虽然她隔三差五的,就被县令夫人喊过来一趟,但两人之间,到底是不熟,没到张口就哭的地步。
县令夫人掉眼泪,唐悠然安慰不是,不安慰也是不是。
“然然,以后你出嫁,可别寻个富贵人家的男人,免得增加烦恼。”好一会儿,县令夫人开口。
说罢,又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让人见了都觉得我见犹怜。
唐悠然淡淡一笑:“阿婶可别笑话我了,我这个名声,这辈子怕是嫁不出去了。”
“胡说,当不了正妻,当个妾还是可以,又或者找个贫民百姓,就是正妻,你的身份也是够的。”
县令夫人话落,唐悠然神色犀利了不少。
她被看光身子的事,就是七八岁孩童也能念叨一番,有心思娶她的,早因为此事断了念想。
现在在她耳边念叨成亲,做妻做妾的,除了唐家主母,也就县令夫人了。
喝了一口茶水,唐悠然不打算接话,反问:“阿婶,刚刚是出了何事,让你慌了神?”
县令夫人好不容易好一些的脸色,又灰败不少:“说来也是难堪,自从那寡妇来了镇里,县令是隔三差五的,就差人去买她店里吃食。”
一边说,县令夫人一边叹气,觉得难以启齿。
她酝酿了好一会儿,道:“但凡是个姑娘,我也就无话可说,偏生是个寡妇……”
说到最后,县令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只要有钱,就算不是妻妾成群,男人的通房丫鬟有七八个,也不是稀奇事,何况她男人还是县令。
就在刚刚,丫鬟通传县令又去找王依依,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叫她如何高兴的起来。
“所以说呀,还是贫民好,一生一世一双人,虽苦点累点,但还是美的。”县令夫人自怨自艾,低声唠叨。
唐悠然体会不了,无法安慰,只是听县令夫人发牢骚,也明白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
镇里,王依依想找书院,先是去了一趟书馆,问了书院掌柜,镇里收学生的标准。
想在镇子读书,年满十岁不要,未启蒙的孩童不要,不能熟背千字文不要,女童不要,商户子弟也不要……规矩之多。
十岁往上,也有个夫子在教,但一贯只收男童,女童读书,书院是不收的。
又问了拜师需要的礼金,一年五两束修,拜师还需要五斤猪五花,跟十斤精米,都是养家糊口的口粮。
这些东西,王依依都能拿出来,但要让易兰读书,却是不行。
从书馆出来,王依依分别去了镇里的两家学院,想看看读书环境,试探几分看能不能收女学生,奈何根本进不去,大门紧闭,还有院童守门。
王依依来敲门,两家书院的院童,都傲气的直接赶人,把目中无人表现的淋漓尽致。
王依依也不泄气,转身去了吴家武馆。
吴娘子家的姑娘,跟易兰同岁,小姑娘琴棋书画,谈不上精通,但至少都会一些,书院找不了,王依依只能去求其他人。
吴家武馆,做的走镖生意,帮人护送书信货物,也可租借用来看家护院,门口进出的,清一色虎背熊腰的汉子。
这快一年的时间,王依依长高了几厘米,褪去不少青涩,在一群汉子面前,还是显得格外娇小。
走到门口,就有两个汉子拦住王依依,中气十足的问:“夫人有何贵干?”
王依依把手里的拜贴,递给其中一个:“王家面馆的王依依,想求见吴娘子。”
说罢,就站在门口,等候他们通传。
这个时候想见身份地位高的,不像串门那么简单,要门房通知到主人那里,见不见,又是一回事。
这个过程,寻常时候等上十分钟也是常见的,傲气些的人家,等一个时辰也有。
等了一刻钟,刚刚送拜贴的人,回到大门口请王依依进去。
武家是个三进的院子,前院是训练场地,中间是接待宾客中庭,后院才是吴家家眷住的地方。
兜兜转转走了五分钟,王依依把屋里的假山流水,也看了一遍,直到门卫停下,换成丫鬟带路,她知道快到了。
后院里,吴娘子正坐在主厅,精美的长袍穿在身上,叫人一看,就觉得和大部分娇弱的妇人不同,透出一股干劲,让人无法忽视。
王依依福身道:“阿姐。”
吴娘子点点头,并未从主位上起身,只是抬手示意王依依坐:“寻常都是我去你们店里买吃食,这还是头一遭,你来我家找我。”
吴娘子目光落在王依依身上,见她表情无异:“可是发生了何事?”
王依依权衡再三,还是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阿姐,我想给继女找个夫子,想问问阿姐,可有好意见。”
吴娘子听了,邹紧秀眉。
王依依在镇里开店短短几个月,闹出不少笑话,先是有人调戏她继女,其次传出她要出嫁,最后又是殴打汉子。
光是克死男人,就让一半妇人抬不起头做人,而王依依丝毫不顾忌,该开业开业,该讨公道讨公道。
倒是让吴娘子,高看了她几分。
“听传闻你继女,也就小你三岁,你可知养育她,对你毫无益处?”吴娘子徐徐问话。
王依依点头,自然是知道的。
易兰已经定了性,能记事,对她的好她不一定能记住,但对她不好的,她全能记个明白,从她递给王依依一只死虫子来看,易兰是记恨王依依的。
也就是王依依从决定抚养易兰开始,就是个赔本买卖,易兰是嫡长女,婚嫁生活样样要银子,还容易白花。
“她才十三,还是个孩子,总不能不管。”王依依笑着回了一句。
不管,她心里过意不去,毕竟还是个孩子。
管了,易兰又恨自己克死易参,王依依只能安慰自己,就算得不到一句好话,为了她爹的那三十两,也要照顾一番。
“阿姐,她大字不识,我也没有教育孩子的经验,才想找你帮忙,给她找个夫子,正一下她性情。”
书是一定要读的,这是王依依唯一坚持的东西,也是王依依唯一,能送给易兰的东西。
给她树立正确的价值观,丰满她的羽翼。
吴娘子深知多说无益,也不再劝,改口道:“镇里的女夫子,笼统也才三个,我家请的那个,两天才能上一次课,行程都安排满了。”
王依依一听这话,就知道请夫子不好请,特别是女夫子。
能称得上夫子的妇人,要么出身世家,有师门传承,要么就是自幼饱读诗书。
这类人,对妇人来说,少之又少。
“夫子不行,阿姐觉得麽麽如何?”王依依退而求其次的问。
话落,就见吴娘子摇头,并不赞同这个提议,有些人家,请不到夫子,也会退而求其次的请教学麽麽。
麽麽好请,但教的,都是绣花,伺候夫郎,又或者三纲五常,只用出嫁前一个月请就行,不用常年累积的学。
最主要的,是麽麽识的字也没几个。
王依依面馆生意好,保不齐营生做大了,教出来的姑娘大字不识几个,也会被人笑话,倒不如直接请夫子。
王依依有些无奈,她的学历放在现在也到了进士,让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麽麽教易兰,不如她自己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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